黄昏已至,天色渐沉。
结束了一天修行的守曷戊心在柴火堆旁,精心打坐,等待真气的恢复。
三个月的风雨兼程,不曾停息,他身上的衣物早已破烂,索性直接摒弃上衣,只剩下那条本来乌黑的长裤,在此刻也已死去光泽与丝滑,变得粗糙碎裂,裤腿已然退至膝盖边。
那一头的长发,被他用风刃减去,只剩下与王城内那些女骑士相同长度的头发。
本来只是稍显健壮的身躯已能看出肌肉分明,却并没有大的吓人,可以看出的是,赘肉减少,精肉增多。皮肤在烈日与寒冬的摧残下干燥破裂,鼻头通红。
只是,眉目中总是会不经意地透出一丝丝与生俱来的悲伤。
他却没有心思去关怀这些事情,他只想知道自己此刻的实力到底变得怎么样了。
真气大陆中,通常会将执气者分为三六九等,每个人的心脏都蕴藏着真气,因此就真气的容量而言,基本没有区别。
对执气者的实力加以区分的是,通过检气石来分析执气者精气的纯度,真气的纯度越高,使用术法时所消耗的精气量就越少。
他深刻地意识到,自己与他们之间的实力差距。
在这段时间的修行初期,他无数次崩溃,无数次半途而废。他看到的,只有那不可逾越的鸿沟,对自己虚度光阴的悔恨,他无数次崩溃在冰天雪地当中,无数次独自在黑夜中哭泣,深夜中的噩梦无数次将他惊醒。
可越是这样,他就越是要与命运抗争到底,家族的嫌弃,至亲的背叛,对他来说,是鞭策他修行的至臻宝物。
他有时也会迷失,也会暗自欢喜于进步,今日风掌能将树木打的颤抖,枝叶会因此而飘散下来。
明日他的速度更加迅捷,能够在短短几个瞬间移形换影。
可当那黑夜袭来,当噩梦萦绕,当刺骨的寒风将他唤醒,当身体的沉重使他使不出术法,他就会提醒自己,沉下心来,专心于修行,不要让那些外在因素打败自己。知行合一,打破心的枷锁。
这也让他的实力在短短三个月之间得到了极大的增强,依稀仿佛昨日一般,裂风掌将枝叶打的乱颤,碎风步踏飞地面的尘土。
直到今日早晨,贯穿的树洞,以及碎裂的大地,这些无不在昭示着,少年的进步神速。
守曷戊心没有沉溺于这欢喜当中,因为这三个月过的,实在是太安稳了。
以守曷天的为人,不可能不派人进行追杀与围剿,守曷戊心的消失实在是过于离奇,真气大陆中从来没有出现过瞬间转移的术法,哪怕是那些半神也做不到这一点。
加之,守曷天已经知道了守曷戊心就是真龙之力,权力,即是力量,他不可能任由这只待宰羔羊自由自在,他一定会采取行动。
即使没有遇到守曷天派过来的追兵,在森林里的一切都太不寻常了。
没有其他动物的袭扰,没有人,也没有怪物,没有暗杀者,这很不正常,尤其是对于这个神明陨落,秩序崩坏的世界来说,不正常的有些诡异。
他停止了打坐,看着柴火,即使焰火在他眼中舞动,也看不出他眼中的光亮,他的嘴中轻声地吐露出了一句。
“谢谢。”
三个月来,第一次的交谈,莱尔躺在一旁,悠然自得,仿佛毫不在意一般,嘴角却忍不住地向上提起。
似是感觉到这是个打破僵局的好时机,莱尔对着守曷戊心说道。
“接下来的话,你可以当作是假的,我知道你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。”
守曷戊心依旧盯着那团焰火,目光不曾离开片刻。
“我叫莱尔,如你所见,烈火焚烧了我的身躯,将一切都烧毁了。”
“即使如此,我的灵魂没有受到灰烬的遮掩,依旧发亮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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