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如卿倔强的脾气顿时冒上头,索性不顾后果,将自己的猜想脱口而出:&ldo;莫非当初谢琦兰一事,也是太妃从中作梗?&rdo;她虽是猜测,言语之中却是笃定。
曲想容果然脸色更沉,拿起手边的香扇就往地上扔去,白玉蝴蝶玉佩瞬间四分五裂。果真不是冤家不聚首,一个两个专往她心结处戳。就因为谢琦兰,殷元昭与她近乎反目,现在来了个柳如卿,竟也借此质问她。谢家人如此阴魂不散,简直欺人太甚!她恨恨一掌击在榻上,侍女们见状慌忙跪下,口呼&ldo;太妃息怒&rdo;。兰碧趁人不注意悄悄扯了柳如卿的衣袖,让她不要冲动。
柳如卿看她模样,心知猜测没错,更替殷元昭难过,也不愿与她多说,仅是福身一礼,道:&ldo;太妃,佩兰居尚有要事,民女先行告退。&rdo;
曲想容怒气难消,只当作未听见。
兰碧不落痕迹地在她二人之间来回打量,正欲上前解围,忽听得殿外女婢道:&ldo;太妃,何先生来访。&rdo;
曲想容这才顺了气,冷着脸往旁边瞥了一眼,有意无意地讥讽:&ldo;今日我这里可真是热闹。&rdo;
兰碧盈盈一笑,朝外迎了出去,一边开玩笑道:&ldo;何先生可听见了,咱们太妃可不待见您,您哪,最好改日再来。&rdo;早有兰琪等人收拾了地上一片狼藉,拿手帕包着碎掉的玉佩放在几上。
曲想容本来听兰碧之言,还想一笑而过,冷不防错眼看到了几上的碎玉,又是一窒。这枚玉佩原是她生辰时殷元昭所送,如今碎地不成样子,就算请工匠修补也难恢复往昔光华。
何文义也不进殿,上了台阶站在门口道:&ldo;老夫听闻太妃请了济世堂的大夫前来,想让她为我诊治,太妃不会驳了我的意吧。&rdo;
曲想容一听,哪里会不知道这是借口,冷哼气道:&ldo;难道我是老虎,会生吃了她?&rdo;话虽如此,但何文义是她父亲跟前的谋士,还为曲诲挡过刀,无论如何也不能不给他面子,只得吩咐道:&ldo;你去吧。&ldo;
柳如卿这才如释重负,福身告退,跟随何文义离去。两人一路走去,皆是默默不语。
行至半途,柳如卿道:&ldo;方才多谢先生解围。&rdo;她听何文义说话声音沙哑,话尾处喘息不停,想来是肺气不清,又问:&ldo;先生是哪里不适?可否让我尝试看看?&rdo;
何文义道:&ldo;柳姑娘不必费心,老夫这是老毛病了。太医瞧过许多次,只说养着就行。&rdo;
柳如卿闻言,只得作罢。
两人七拐八弯地走到王府花园角门,瑶琴早就等候在树荫下,掩不住焦急地走来走去。
柳如卿唤了她一声,瑶琴见二人前来,连忙走近福身道:&ldo;多谢何先生。&rdo;
何文义呵呵一笑,道:&ldo;老夫就送到这里了,王爷不在上京,如遇到难事尽管来找我。&rdo;
柳如卿再次谢过,才和瑶琴自偏门出了王府,坐车同回静善里。
辘辘的马车声响起,离肃安王府愈来愈远,可在王府的见闻柳如卿一时难以忘怀。她打起精神问起瑶琴何故回府,瑶琴方笑着向她解释缘由。
原来殷元昭临走前就有吩咐,若是太妃为难,便让她去找何文义求助。今日她目送兰若接走柳如卿,左思右想还是免不了担心,急忙忙地回到王府,先是让小丫头去打探,听得兰阁气氛不对,又去听竹轩请了何文义出面。
柳如卿听了一方面感念殷元昭的好意,一方面又觉得万分委屈,想找个僻静处大哭一场,痛快地发泄出来。
瑶琴打量她气色不好,低声问道:&ldo;太妃为难你了?&rdo;
柳如卿摇摇头,阖上眼睛靠在她肩膀上,无力道:&ldo;没有。只是有些累了。&rdo;
&ldo;那今日就别回佩兰居了,到雪竞巷歇息吧。&rdo;自从柳如卿搬走后,雪竞巷就她和琼箫并着几个娘子看家,在一起时倒不觉得,才分开几日就有些冷清了。而且柳如卿眼下一片青黑,定是忙碌非常,顾不得休息。
柳如卿闭目不答,瑶琴等了一会未得回信,低头看去却发现她眼睫啜着泪珠,叹息着收了声。又换了个姿势,让她靠的舒服些。
第36章愿逐月华流照君
柳如卿婉拒瑶琴好意,在傍晚时分回了佩兰居。
不想天气骤变,阴晴难分,竟又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,细雨如丝,打在芭蕉簌簌作响,更添愁闷。
她坐在案桌前,从最底下的书卷中取出一幅尚未装裱的画,画中人形容神态十分传神,一看便知作画人定是用了十分的细致心思。
柳如卿将画在案桌上展开,这本是崔云之特意前来告知,说道八月末是殷元昭的生辰,他已备好寿礼,但估摸着殷元昭来不及回京,打算让人送去锦州,问她可有东西需要一起带去。她身无长物,却也不想错过殷元昭的生辰,故而才画了他的画像,以表心意。
如今画已成,人却还隔着千里。想起今日王府种种,她忍不住暗生悔意,悔不该和曲想容冲突。可是想起殷元昭,又愤愤不平。她研好墨,提笔欲写,谢琦兰却浮现在她的脑海,模模糊糊看不清面貌,刹那间她对这个女子万分好奇,她和殷元昭又有着怎么样的过往。
思及此,她手中不禁一顿,笔尖凝墨成珠,滴在画上。她忙用布巾小心擦拭,却终究抹不掉那片痕迹。心中纷纷扰扰,千头万绪难解,她索性搁下笔,凝眸隔窗望着雨帘。滴滴答答的雨声勾得神思飞到他处,如同步在茫茫云端,深深浅浅,飘飘渺渺,难辨脚踏何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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