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猴王:&ldo;大王当然及不上老祖宗,但是他机敏灵巧,单打独斗不曾输过,指挥作战也颇有才略。而且大王绝非好勇斗狠之人,若是遇到更厉害的,他也懂得暂避锋芒。因而大王虽说如今没什么仙术傍身,但也足以保全我等在花果山的安稳日子了。若是大王是个没本事的,光是这几千只猴子都能造反了,谁还会听他的话?&rdo;
老猴王深知这一点,他只会虽高,寿数也长,可就这自身的武力上就差了些,便难以服众。
闻达侍者眉头一皱,很快便松开了,这孙悟空本事越大,等将来入了我佛门,带来的好处变越多,该高兴才是。思及此,他劝道:&ldo;我算出你们猴群有一大劫,若想避开,必须由着这美猴王出去学会无边神通,才可保命。而且美猴王若是不学会那长生不老的本事,早晚有一日会老会死,你们又待如何?贫僧从来不强人所难,你若是不愿,那便罢了。&rdo;
闻达侍者将欲离开,被老猴王扯住了衣袖。老猴王是个有远见的人,他再一次确认道:&ldo;大王真有学会长生不老本领的机缘?&rdo;不待闻达侍者回答,他赶忙描补,&ldo;我相信老祖宗的话,您说该怎么送大王离开,我都照办就是。&rdo;
&ldo;你寻找合适的机会,推竹筏下水,让你们大王跟着清晨的太阳走,太阳是自东往西的,有了它的指引,必能抵达陆地,之后,就要看他自己的造化了。只是此去一别,路上不知要耗费多少个年头,他学本事也要耗费不知多少年,你可要想好。&rdo;
&ldo;没什么好想的,人无远虑,必有近忧,不就是几十年的功夫嘛,我们等得起。&rdo;老猴王心想,等到大王回来了,便可以永生永世地护着水帘洞的猴子猴孙,这笔账他还是算得清的。而且他作为一只赤尻马猴,难道还能不听老祖宗的话吗?
闻达侍者见状,便和老猴王告别,满意地离开了。
闻达侍者设下的屏障消失,外界的光影声音便能进来了。赤尻马猴听着小猴子的哭闹声,一些猴子的鼾声,心里越发踏实。
&ldo;你没事吧?&rdo;孙悟空的声音从外面传来。
&ldo;没有没有。&rdo;老猴王连连否认,暗自揣测着大王应该发现不了老祖宗曾经来过吧。
&ldo;那就好,俺总觉得你这里有点不对劲儿,觉都睡不安稳。&rdo;说罢,孙悟空打了个哈欠,似是转身离开了。
老猴王这才松了口气,身上的毛都潮湿了。他心想不愧是灵明石猴,就是敏锐,以后和老祖宗联系,可要更加审慎,免得被抓个正着可就糟了。
话说这老猴王得了吩咐,便四处留意,寻找时机,好把消息不留痕迹地给透出去。说来也是凑巧,不多时水帘洞内一只近五十岁的老猴子寿终正寝了。他只是普通的猴子,能多了一倍的寿数,也是因为花果山的灵气滋养。
第24章西游记(二十三)
老猴子的尸体还保留在洞内,睁着大眼,似乎并不愿意离开人世。孙悟空盯着老猴子佝偻的身躯、干皱的皮肤、不甘的眼睛,面露凄惶之色,他虽然还处在人生的黄金阶段,看到这样的场景,也是害怕不已的。
孙悟空的记性好,清楚地记得这只老猴子在最初的时候身子还算健壮,可这年复一年的,连自己的家门都出不了,最后只能瘫软在自己的床上熬日子。猴群是没有养老的习惯的,也是自己将从师兄师父那里学到的&ldo;老吾老以及人之老&rdo;交给了他们,更改了规矩,只怕这老猴子连寿终正寝都无法获得,可即便是这样,当离开人世的时候,老猴子还是不甘心。
过了许久,让孙悟空看够了,老猴王才上前把老猴子的眼帘给合上,对了其他猴子说道:&ldo;找个好去处埋了吧。咱们生前吃了不少鲜花野果,死了之后也该用自己的身体去反哺这片土地。&rdo;
孙悟空没有说话,他是只心思细腻的猴子,已经从老猴子思及己身,他好不容易才从石头里蹦出来,难道就为了在世间走一遭,然后化作尘土吗?不,他不想死,不愿意就这么浑浑噩噩过一生!他不能困守在这小岛上一辈子,他曾跟着师父见识过那么广阔的天地。他还想找法子找到师父,告诉师父他心中的思念。他不能老死在这里。
&ldo;大王,大王你怎么了?&rdo;老猴王略显惊慌的问道,众猴的目光都聚集在孙悟空身上,却见一向爽朗开怀的大王竟然眼含热泪,没听说这老猴子和大王有什么交情啊。
&ldo;大王节哀,猴子都有这一天的,他也算是活够本了……&rdo;绒绒抱着自己的小崽子劝说道,虽然没有嫁给孙悟空,绒绒还是非常关心大王的。
&ldo;我知道。&rdo;孙悟空觉得自己略丢脸,刚刚他只是心生感触,颇有种龙困浅滩,无法挣扎的感触,鼻头一算,眼眶发红,幸好那泪珠子就在里面转啊转的没有掉下来。
老猴王瞪了绒绒一眼,嫌弃她乱说话,绒绒可不怕他,朝着他吐舌头。老猴王懒得和她计较,正事要紧。他问道:&ldo;大王可是有什么忧愁之事?&rdo;孙悟空被老猴王说中了心事,不好意思地点点头,
便有那猴儿嫌弃道:&ldo;大王可真不知足,咱们在这里自由自在,吃喝不愁,麒麟凤凰也不能欺压咱们,傲来国的国君也管不着咱们,有什么可值得忧愁的。&rdo;大王怎么如此多愁善感,跟个娘们儿似的。当然这话即使他再大胆也不敢说出口。
孙悟空不会跟这些猴子计较,他也知道有些猴子觉得他不过是第一个跳过了瀑布,大家都能跳,没什么大本事,所以他们不服气。可是对于孙悟空来说,他们的不服气就好像天上下的大雨一般,他无法阻挡,但是即便被淋上一天,也不痛不痒,便无所谓了。
孙悟空不管,老猴王这次可绝不姑息,他有时候真想把那些个没脑子的猴子都给抽一顿,这些家伙不知道自己花费了多少工夫才为大家找个了保护神,不好好拉近感情也就算了,还净说些酸话,没出息的家伙。
大王马上就要走了,老猴王巴不得孙悟空能成婚生子,在花果山有了牵绊才能让他安心。于是那猴子一放肆,老猴王立刻一木棍就敲上去了,揍得对方嗷嗷乱叫。老猴王:&ldo;你个脑袋里进水的哪能体会到大王的深谋远虑?!我让你没大没小,还不谢罪。&rdo;
那猴子被迫连连告饶,孙悟空本就不在意,挥挥手这件事就算过去了。孙悟空道:&ldo;俺也没有什么深谋远虑,只是想着自己将来年老力衰,被阎王被带走,下辈子还不知道能托生个什么东西……&rdo;猴子们见惯了死亡,却从未往自己身上联想过,他们总是得过且过地生活,那里想得那么远,只是这话头被孙悟空给挑了起来,大家不免各个抹泪悲啼。悲伤的情绪也是容易被感染的,一开始只是十多个在哭,后来变成了几千只。
孙悟空劝说不住,只能逃了出来,心想自己刚刚的悲伤就像他们现在一样莫名其妙,有时间伤感,还不如准备好筏子寻找离开的海路。是的,经过这一番波折,孙悟空原本丢失的勇气又重新回来了,他不知道该如何延长自己的寿命,他也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寿元。但是他发誓,一定要在临死之间,再见师父一面,给师父磕个头递杯茶,感谢师父的养育教导之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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