波地低着头没有说什么,他好像陷入了沉思,好像在想自己应该怎么说才好。吉敷也沉默着。
&ldo;我原本就不是会引人注意的人,所做的也是属于没有掌声、非常孤单的工作,所以做任何事都觉得自己一个人去处理就行了。&rdo;他好像在解释什么似的,接着又说:&ldo;因此,我没有找别人商量什么事情的习惯。我写那篇文章的用意,根本不是为了设计陷阱来捉野村小姐。那不是我的想法。我和岩渊小姐原本就认识。不久之前,《神有月》的编辑来找我,希望我可以写点东西,于是……上上个星期因为截稿的日期已经到了,我才突然想到要写那样的文章。冒岩渊的名字写作,当然很对不起她,但我真的没有要借那篇文章逼迫野村小姐的意思,我只是想,那或许是一次机会……&rdo;
&ldo;机会?什么机会?&rdo;吉敷抓到波地话中的语病般认真问道。波地露出为难的表情,好像陷入思考中般沉默了。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,但是并没有对吉敷的问题做出回答。
&ldo;很抱歉,我现在还是要说,我觉得上个星期日我们见面时,如果我没有告诉你我的发现和我所做的事情或许比较好……这种想法一直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。&rdo;
吉敷没有说话。
&ldo;我还是觉得应该给野村小姐自首的机会。那时我一时胆怯,才会把自己想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你,结果却剥夺了野村小姐自首的机会。&rdo;
到了这个时候了,这个男人还在担心别人的事情。
&ldo;你真的这么想吗?&rdo;吉敷说,&ldo;自首的机会很多,不是只有那时而已,她一直没有要自首的意思。&rdo;
吉敷想:当时就算波地一个人跟踪野村操,但是在那么小的飞机里,他能怎么跟踪呢?吉敷想这么说,但是没有说出口。如果是大型的喷射机的话,野村操或许不会发现他,但是在狭窄的ys-11飞机内,她很难不发现波地在跟踪她。
因为有了波地的告知,警方才能在事前部署,吉敷和波地才能先行到米子埋伏而不被野村操发现。他们到米子以后,东京地区的跟踪工作则由别的刑警负责。
波地虽然无法释怀,却好像不得不同意言敷的看法般点了一下头。
&ldo;可是,野村小姐竟然能一个人做出那么大的事情!&rdo;
&ldo;因为她心中的怨恨太深、太强烈了。她不只在列车中杀人、分尸、弃尸,回到东京后,还拿着从青木身上拿到的钥匙潜入青木居住的地方进行大扫除,把屋内体毛之类的东西清除得干干净净。她不仅计划谨慎,做事也很小心。总之,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的父亲。如果不是她的父亲,她不会有这么大的怨恨吧。&rdo;
于是吉敷把野村操父亲的事说给波地听。波地好像很有兴趣似的,默默地听着,他的心情好像相当受到影响。
&ldo;原来如此。因为有这样的事情,所以弟弟野村毅会协助她。&rdo;波地说完这句话又沉默下来。他大概联想到了自己吧!
&ldo;学术的世界是非常孤独的,和作家、画家的世界不一样。&rdo;沉默一会儿之后,波地突然说。&ldo;在学术的世界里,很少有突然获得很多钱或突然声名大噪之类的情形。对学术界的人而言,名誉和研究就是最大的报酬。
&ldo;学术界当中当然也有不甘寂寞的人,也有汲汲于名声的人,但是我觉得那样的人很奇怪。因为一旦成为名人,就做不了什么大研究了。&rdo;
&ldo;听说你专门研究《源氏物语》和《枕草子》?&rdo;吉敷随声附和地插嘴说。
&ldo;表面上是那样没错。&rdo;波地立即回答。又说:&ldo;我很清楚那是谁都做得来的研究,但那也是最不会出错的研究。我更明白,要维持住大学讲师这个职位,就不能在研究上出错。《源氏物语》和《枕草子》是大学学生的重点课程,专门研究这个学问的人就可以在大学里安心授课。
&ldo;而研究独特题目的人经常会被套上&lso;拥有不寻常的野心&rso;这样莫须有的猜疑。因为学术界也有这样黑暗的一面。&rdo;
&ldo;你真的没有做别的研究吗?&rdo;
&ldo;我一直对山鹿素行的《圣教要录》很感兴趣。但这是非常冷门的学术领域,不管我多么努力地持续这个研究,大概也是一辈子都不可能被注意到。因为就算我写了很多论文,目前也找不到可以发表的园地。
&ldo;不过我也会想:我写的&lso;圣教要录的研究&rso;总有一天会被人看到,这样就够了。虽然那时或许我已经死了,但现在的研究过程就是一件快乐的事。我已经在做研究的过程中得到乐趣了,所以我一点也不觉得苦。
&ldo;世界上有很多像我这样的人,他们的想法一定和我一样吧!所以,我认为野村小姐的父亲也是这样的。虽然亲人觉得他很辛苦,但是他本人却乐在其中。我很可以理解这种情形。&rdo;波地由起夫说。
是吗?是那样的吗?吉敷心里虽然有这样的疑问,但却什么也没有说。两人沉默了一陈子,吉敷站起来,瞄了一下手表。
&ldo;这次的案件真的多亏了你,谢谢你了。现在时间不早了,我必须回去了。或许我们不会再见面了,请你要保重。&rdo;吉敷说。
&ldo;刑警先生,请你也多保重。&rdo;波地说,&ldo;我还要在这里散散步,你先请吧!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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