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我们回到工厂的时候,胡七太爷立刻解了障眼法,让我没想到的是,角落里已经被清理干净了,霖羽竟抱着膝盖坐在彭食其的身边,满脸担忧的神色,见我们回来了,连忙站起来跑到胡七太爷的身边说道:“大人的情况似乎很不好,中途的时候忽然吐了很多血,我当时吓坏了,在旁边一直喊着,可是大人根本就没有睁开眼睛。”
我心里有些感到奇怪,霖羽怎么会在这里,而且胡七太爷到了这边,混沌他们似乎都对他不陌生,仿佛之前就认识了一样。不过现在也不是操心这个的时候,疑虑只在脑海中存留了一会儿,便很快被眼前的事情给占据了。
胡七太爷听着霖羽说完了这些,点了点头,皱着眉头走到了彭食其身边,看了一眼地上的灰尘,犹豫了一下便轻轻将袍子掀起蹲了下去,仔细地盯着彭食其的面庞观察着。
同样是穿着银白色的袍子,一个高贵地纤尘不染,一个却沾满了血迹,斑驳一片,破败地如同凋零的秋叶。这一幕鲜明的对比,实在是触目惊心。
我看得心里实在不是滋味,便别过头去,正巧看见霖羽在一旁一直绞着手指,伸长脖子望着。我走到她身边,握住她的手:“霖羽,别担心,你家大人会没事的。”霖羽低下了头看着我握住她的手,忽然往旁边让了让,将手从我手心里抽出来,却也不抬头看我,当我不存在一般。
我的手悬空在那里,收也不是,放也不是。心里明白,她是生我的气了。
“霖羽,对不起,都是我不好。”我很愧疚,可是也没有勇气去碰她,只能干涩地道歉。
她默默地站在那里,没有说话,眼睛一动不动地锁着彭食其,嘴里喃喃道:“大人,你一定要好起来。”
胡七太爷盘坐在彭食其的面前,然后将聚魂瓶打开,聚魂瓶里立刻散发出幽蓝色的光,他转头道:“来个人帮忙。”
我刚想动,混沌却拦住我,自己上前:“需要做什么?”
“替我护法,我好将这瓶中灵力催进结界之中。”想要不损结界中人丝毫而又破进其中,对灵力的要求是一件极高的事情,所幸他们的本事都不低。
胡七太爷捻起手指,指尖极其快速地运动,幽蓝色的光包裹上了结界之中,然后一丝金色的光缠绕上结界之上,渐渐地收紧。
金线收紧之后,彭食其猛地从胸腔里喷出了一大口的血液,他此刻脸上的神情极其痛苦,但是眼睛依旧紧紧地闭着,霖羽在一旁吓得眼泪都掉了下来:“你们...你们小心一点,大人再这样恐怕就要......”
胡七太爷指尖微微一顿,紧接着又皱着眉头更加快速地舞动起来,金线倏地缠绕着更紧了,然后幽蓝色的光便顺着金光的缝隙慢慢地渗入了结界之中,他们的神色都非常紧张,两个人的脸上都布满了细密的汗珠,甚至有一些顺着脖颈滑进了衣衫里,我在一旁看得很是紧张,想帮忙也无从下手。
看着霖羽在一旁比我还紧张的样子,我咬了咬嘴唇,下定决心走了过去,一手搂住她的肩膀,她看了我一眼,没再躲避。
胡七太爷还是在有条不紊地做着,混沌也全神贯注地在他身后护法,过了一会儿,彭食其似乎有了反应,眉头一直在轻轻地颤抖着,渐渐地,终于幽蓝色的光最终全部融进了彭食其的身体里,他的面容也恢复了平静。
混沌收了力,稍稍喘了一口气,说道:“七爷真是好本领。”
胡七太爷拂了拂衣袍的下摆,站起来淡淡道:“没了你也不会那么顺利。”
霖羽连忙问道:“既然顺利的话,那我们家大人是不是很快就能醒过来了?”
胡七太爷从怀里掏出帕子,轻轻地擦拭着脸上的汗,望了她一眼:“不清楚,得看他自己的意志。”
“啊……”霖羽没能得到期望的回答,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,我捏了捏她的肩膀,将她的头掰向我,却望见她的眼神里满是无尽的空洞。
胡七太爷静静地站了一会儿,继续说道:“这聚魂瓶中的灵力,应该比他从前的还要大上许多,只是物极必反,如今此举也是放手一搏,谁也无法预料他醒过来后将会遭到怎么样的反噬。还有,说不定,这反噬就是永远都醒不过来。”
这一番话,说的我和霖羽两人的身躯都是狠狠一震。霖羽的身子都抖了起来:“不…不可能的,大人不可能醒不过来。”
话音刚落,彭食其忽然咳嗽了一声,我们连忙围了过去,可是他再也没了动静。
混沌弯腰细细看了一会儿道:“你们别担心,照这样,醒过来不是难事,只是时间的问题。”
霖羽听到混沌这样说,终于放下了心来,转过头对我说道:“姐姐,霖羽有些话想跟你说,你可以跟我出来一下吗?”
我点点头:“可以。”
我们走到了工厂外面的水泥地上,她的小脸很严肃,对我说道:“霖羽记得先前跟姐姐说过大人的历劫之事,可是姐姐很明显没有放在心上。”
对于这件事,我的确是非常懊悔,连忙说道:“我知道是我做的不对,我道歉。”
“霖羽不是这个意思。大人的历劫不同于修仙的历劫,他的身体会变得很脆弱,而且在这一天之内,要忍受极其残忍的痛苦。从头至四肢百骸,都像被碾碎一样。但是忍受过了,便会像脱胎换骨一般。”
“从前大人也是这么挨过来了,可是没想到这次大人会变成这样。看着大人这样,霖羽很难受。”
霖羽在我眼中一直是小孩子,我从没想过,有一天她会认真地对我说出这么多话来。
我垂了眸子,心里很不是滋味:“霖羽,姐姐知道错了,姐姐以后一定不会再让你家大人陷入危险之中。”她这么关心彭食其,神情和语言里流露出的情感不像是假的,之前那点怀疑她是内鬼的心思也瞬间被打消了。
除此之外,我暂时也想不到别的人了,罢了,以后小心一点便是,不过这也许真的只是黄三宝的阴谋诡计。
我伸出手抹去了她脸上的泪水,然后拉起了她的手:“霖羽,跟姐姐一起进去守着你家大人,等他醒过来好不好?”
她的手很凉,反过来将我的手握地紧紧的:“好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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