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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章（第1页）

林依犹豫道：&ldo;我才得了大夫人恩惠，岂能不去帮忙，她们只带了一个丫头，恐怕人手不够。&rdo;

杨婶急道：&ldo;你是未嫁小娘子，他是已成亲的少爷，你帮哪门子忙，休要再提，惹人笑话哩。&rdo;

林依光想着报恩，忘了这层，若真去帮忙，指不定就有人乱嚼舌根子，这年岁，名节胜过性命，她惊出身冷汗，连忙福身，郑重谢杨婶提醒。杨婶摆手道：&ldo;谢个撒子，我哪能看着你吃亏，走，我帮你搬屋去，免得多住一天，叫二夫人管你要房钱。&rdo;

二人一同出门，朝林依卧房去，途径厨房，瞧见流霞已在生火煎药，杨婶欲去搭把手，林依却将她拉走，悄声道：&ldo;你记得我的名节，怎不晓得替自己打算，你可是二房的人，与三少爷煎药作甚么，万一他……牵连到你怎办。&rdo;

杨婶在乡间待了一辈子，哪想过这般复杂的事体，眼中满是不相信，但还是依了林依，不再理会煎药一事，径直去帮她搬家什。张仲微不知从哪里得来了消息，她们前脚进屋，后脚他就来了，想跟进去，又不敢，站在门口言之凿凿：&ldo;那柜子你们肯定抬不动，还是我来。&rdo;

林依回身看着他，想的却是别的，这屋里仅有的三件家什，都是方氏之物，若是搬了过去，保不准要被她追讨价钱，不如不搬的好。张仲微被她直直瞧着，还道她是在留意自己，又是兴奋，又是脸红，心道，她到底还是念着我的，上回讲的，全是气话。

林依见他莫名其妙脸就红了，很是奇怪，将他又瞧了两眼，道：&ldo;你且回去罢，我不搬家什。&rdo;

张仲微惊讶道：&ldo;那边粮仓可是空的，你不搬家什，怎么过活？&rdo;

他不明白林依想法，杨婶却瞧出来了，推他道：&ldo;三少爷犯病了，你是他堂兄，该过去瞧瞧。&rdo;

张仲微直道那边有人照料，挡在门口不肯挪窝，林依见他还不如杨婶明白，只好将话讲明，道：&ldo;这些家什，都是你娘的，我要搬去的屋子，乃是大房的，怎好把你们二房的物事带去？&rdo;

张仲微疑惑道：&ldo;大房的屋？我怎没听说，不是我娘把给你住的？&rdo;林依没好气白了他一眼，抱了个早就扎好的包袱，站到他面前：&ldo;让开。&rdo;张仲微不知这叫迁怒，让她脸上冷冰冰的表情唬住，连忙朝后退了一步，让出道来。杨婶也拎了两只大包袱，路过他身旁，叹道：&ldo;瞧这样儿，三娘子是真铁了心了，你且回去罢。&rdo;

张仲微扯住她袖子，不许她走，急道：&ldo;胡说，你怎知她……她……&rdo;

杨婶举高了包袱与他瞧，道：&ldo;里头都是衣裳，她把衣箱都腾空了，不愿唤你们来帮忙。&rdo;张仲微张了张口，没法出声，他还想借着搬衣箱，赖着与林依帮一回忙呢，却不曾想她把这条路也给堵上了。

杨婶瞧着他默默离去，念叨几声&ldo;造孽&rdo;，将包袱与林依送了过去，又同她合力搬了衣箱，把衣裳重新归位。这间粮仓，比林依先前住的偏房大上许多，却只地上摆了两只衣箱，更显得空荡荡。杨婶忧道：&ldo;连个床也无，你晚上怎么睡觉？&rdo;林依朝屋后指了指，道：&ldo;搬几束稻糙来，二夫人该是不好意思收钱。&rdo;

杨婶撇嘴道：&ldo;那可说不定，还不如去寻大夫人，叫她好事做到底。&rdo;

杨氏正为张三郎的病焦头烂额呢，怎好这时候去求她，林依摇了摇头，走到后面去抱稻糙。待她再回来时，杨婶眼神颇有些怪异，问她道：&ldo;你寻过户长了？&rdo;林依素来与她相厚，闻言倒也不慌，稳稳地答道：&ldo;寻户长作甚，只是去找过户长娘子，求她教我些赚钱的门道，听说她最是会生财的。&rdo;

杨婶放下心来，拍着胸口念了声&ldo;阿弥陀佛&rdo;，道：&ldo;唬煞我也，还以为你想与户长家做小。&rdo;又笑道：&ldo;户长娘子赚钱，靠的是户长关系多，你哪里学得来。&rdo;

林依问道：&ldo;我不过去寻过户长娘子一回，你怎地就晓得了？&rdo;

杨婶回道：&ldo;她才刚来过，叫你上她家走一趟。&rdo;

林依一惊，忙问：&ldo;她上家里来了？&rdo;

杨婶摇头道：&ldo;不曾，只在外头站着，我请她来家坐坐，她只是不肯。&rdo;她说着说着，脸上又现了紧张神色，道：&ldo;她的赚钱法子，哪有能教你的，寻你去作甚么？你可千万莫要耳根软，听信别个的鬼话，妾哪里是个人哩，做不得的。&rdo;

林依听她劝诫真切，心下感动，挽了她胳膊，笑道：&ldo;银姐我是瞧见了的，比二夫人聪敏百倍，最终还是吃了亏，我哪会去走她的旧路。&rdo;杨婶见她明白，欣慰点头，走到墙边替她铺稻糙，又催她道：&ldo;户长娘子得罪不起，既是她叫你，你就快去罢，这里有我。&rdo;

林依摸了摸胸口，五张会子贴身带着，不怕杨婶无意翻出来，便谢了一声，动身朝户长家去。

第37章顶撞方氏

户长家整整齐齐一座三合院，与张家不差上下，迎面一间敞亮堂屋，户长正坐在桌边，翻看几本册子，户长娘子从猪圈里出来，一眼瞧见林依站在院门口，忙上前招呼，道：&ldo;怕你添麻烦，去寻你时特意没进去，只叫了杨婶出来。&rdo;林依谢她道：&ldo;多谢你费心费神，若是此事瞒得好，待我赚了钱，明年还来谢你。&rdo;户长娘子大概是收礼收惯了，一点不客套，只关心问道：&ldo;你有赚钱的法子了？&rdo;

林依愁道：&ldo;正是还没想出来哩，你见多识广，可有好主意教我？&rdo;

户长娘子引着她进屋，道：&ldo;女人家，除了养蚕织布，还能做甚，再顶多绣几朵花儿罢了。&rdo;

林依不过随口一问，本也没指望她答出甚么来，闻言便只一笑，上前几步，与户长行礼。户长招手叫她近前，指了桌上的一张纸与她瞧。林依探头一看，那张纸虽大，上头只书了&ldo;丁账簿&rdo;三字，墨迹还未干透，显然是户长特特写来与她看的，她虽认得那三个字，却不知晓意思，便望向户长，请教详细。

户长解释一番，原来丁账簿专门记载纳税户财产状况，作为按户等征发赋税徭役的依据。林依奇道：&ldo;我身无分文，也得纳税？&rdo;户长道：&ldo;立女户有规矩，须得有财产，才能立户。&rdo;

林依暗怒，上回来怎没提这个，哄她打了欠条才讲，幸好她有准备，道：&ldo;若是户长愿意帮我办成，我借钱也要去买一亩地，充作财产。&rdo;

&ldo;一亩地？&rdo;户长失声而笑，原来大宋粮食产量不高，没得二十亩的农户，都只能算作贫下之民，这区区一亩地，根本无法糊口，能算得甚么财产？

林依知晓了原委，很是尴尬，自己煞费苦心要买的地，在户长眼里，连财产都称不上。户长娘子惦记着林依方才许的谢礼，推了户长一把，道：&ldo;她才多大点子，有亩把地不错了。&rdo;

户长很听娘子的话，闻言便收了笑，正色提笔，一面问询林依，一面在方才那张纸上书写，记下她的籍贯、姓名与财产。林依瞧着他收笔，问了他几句，得知女户赋税大约是亩输一斗，她默默算了算，计划中的那亩地，年产两石，共计二十斗，拿一斗出来交税，这赋税，还真不算轻。

她谢过户长，告辞回家，过了不到四、五日，户长娘子借着来看望张三郎，与她送了本户帖来，这户帖即是北宋的户口本，上录有财产详细情况，林依瞧过，暗乐，田还未到手，户帖上倒先有了记录，户长也算是神通广大。她将户帖捂在胸前好一会儿，激动的心久久不能平复，直到门外杨婶在唤，她才匆忙将其藏起，走出门去。

杨婶指了指正房，道：&ldo;二夫人找你。&rdo;说完又指了指院门口，好奇问道：&ldo;三娘子好个会赚钱，这才几日功夫，就买了家什来。&rdo;

林依一头雾水，想要问她详细，又怕方氏等着，只好将疑惑压下，先去见方氏。方氏额上还勒着巾子，躺在榻上，脸色很是不好看，她将林依上下打量一番，道：&ldo;果真是饭食钱收少了，都有余钱打家什了。&rdo;

林依见她们都提家什，愈发不解，忍不住问道：&ldo;甚么家什，我怎么听不懂？&rdo;

方氏沉着脸道：&ldo;少跟我装，柜子桌子都运到家门口了，你还不承认？&rdo;

林依忍了这些年，实在是受够，一想如今自己住的乃是大房的屋，饭食钱也已交过，为何非要遭这冤枉气，便硬邦邦回道：&ldo;大夫人与我住的屋子，没得家什，我自出钱打了几样，这有甚么好说道。&rdo;

方氏与林依处了这几年，还从未见过她顶嘴，一时竟愣住了，待得回过神，真个儿是又气又恼，连头上的大包都在隐隐作痛，这要放在以前，她宁肯林依去张梁面前抖露银姐的假卖身契，也要赶其出门，但如今林依住的乃是大房的屋，与她毫不相干，奈何？

林依瞧了她几眼，晓得她拿自己无可奈何，便问：&ldo;二夫人可还有事？无事我先出去了，家什还等着摆放呢。&rdo;方氏气得讲不出话来，只晓得捶塌沿，林依不再睬她，潦糙行了个礼，自推门离去。

因方氏方才提及家什在院门口，林依便穿过地坝去瞧，果见有几样家什摆在那里，一张小圆桌，四只圆凳，一只矮柜子，还有一张书桌，配着一把椅子。她正瞧着，杨婶走来，悄声问她道：&ldo;你真个儿有能耐，这几样，花费了不少钱罢？&rdo;林依好笑道：&ldo;我才交了饭食钱，那有多的去买这些。&rdo;杨婶不信，道：&ldo;在我跟前你还没实话？若不是你自己，哪个会那般心细，还搬张床来？&rdo;

林依抬头再瞧，院门外果然还有一张木床，却不是偏房搁的简陋木板床，而是与张八娘闺房内的那张一模一样。她奇道：&ldo;莫非是大夫人助我？&rdo;杨婶摇头道：&ldo;郎中昨日才来过，称三少爷熬过今年都是难事，大夫人正忙着哭呢，哪有空来理你的家什。&rdo;说完又问一句：&ldo;真不是你自个儿买的？&rdo;

林依毫不犹豫，张口就要答&ldo;不是&rdo;，突然心中一动，想起些甚么，忙将原话咽了回去，改口道：&ldo;是我赊来的，方才二夫人唤我去，就是为此事骂我，你可千万莫要传出去，免得她更加不高兴。&rdo;

杨婶朝正房那边看了一眼，不满道：&ldo;住屋没得家什，买几样有甚么，又不是花得她的钱，真是管得太宽。&rdo;

林依想了想，将方才顶撞方氏的情形讲与她听，道：&ldo;我今儿也以下犯上了一回，只怕二夫人下个月不把饭我吃。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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