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叡凝着她的背影,一面春风和沐,温煦动人,笑道:&ldo;我约见了齐世澜和齐老夫人在这里相见,商谈与齐家的婚约,你若是不放心躲在屏风后听一听?&rdo;
弦合慌忙摆手:&ldo;不……不用了,我放心,很放心你。&rdo;
江叡抬起茶瓯轻抿了一口,眼睛中若有星河斑斓,半分沉凝半分认真地说:&ldo;你还是来听一听吧,有些事情你听过之后就明白了。&rdo;
弦合本意对这种听墙角的事没什么兴趣,可耐不住江叡的盛情相邀,只有提前躲在他房里的屏风后,等着齐家母子的到来。
这一瞬安静的很,唯有外面江叡自斟自饮的流水声。太过安静,导致他刚才那句话如同山涧回音般一遍遍在弦合的脑子里晃过。
&ldo;我要迎娶齐沅湘……&rdo;
是因为经历了前后两世的波折磨难,终于想通了吗?一桩婚事可以让自己好过一点,何必还要执拗到自苦。
况且齐沅湘也是个美人,又出身名门,这番配对也不算是辱没了江叡。
她胡思乱想了一阵,只觉心里莫名有些空荡荡的,正难以纾解时齐家母子来了。齐老夫人对于江叡出现在越州丝毫不意外,显然早已探得了风声。
弦合在心中暗想,齐家本就手眼通天,又是在他们的地盘上,知道也没什么稀奇。
寒暄了几句,开始切入正题:&ldo;此番叫二位前来是想商讨一下和沅湘的婚事。&rdo;江叡略顿了顿,显出几分愧疚:&ldo;本该由父侯和母亲来谈的,只是近来朝中公务繁忙,母亲又身体不适,所以只得临羡亲自来。我想与沅湘尽快成亲,好一同去长安。&rdo;
长安?弦合以为自己听错了,不禁贴靠的屏风更近了些,却听齐世澜倒吸了口凉气:&ldo;长安?莫非近来的传言是真的?&rdo;
江叡颇为苦恼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:&ldo;与楚地边境告急,而长安又步步紧逼,山越也没有完全平定,这个时候魏地不能四面楚歌,父侯的意思是要我入长安为质,等局势稳定了,再想办法将我接回来。&rdo;
他说得可真轻巧,弦合腹诽,若是那么容易能回来还能叫质子吗?哪一国的质子不是被看管的严严实实,连门都出不得。
可……江叡为何要与齐家母子说这些?这既是君侯之意,想来还没有公开,齐家也无从知晓。等他娶了齐沅湘,尘埃落定,靠山也稳当了再说也不迟啊。何苦早早将底牌露出来,这样一来,依照齐家精于算计分毫不让的秉性,能答允这门婚事吗?
等等。弦合像是无意间触到了机括,有些明白江叡的用意了,他……
齐老夫人的声音沉定:&ldo;可沅湘还没有及笄,未到成婚之年,三公子既要去长安,不如等从长安回来再谈与沅湘的婚事。&rdo;
果然是齐家,绝不做可能折本的买卖。
江叡却为难了:&ldo;可依我父母的意思,非要看我在陵州成家了才会放心送我去长安。母亲还说,若是一同去长安为质,恐有些委屈了沅湘妹妹,想将婚事作罢,替我另觅一门。我却觉得,既是双方商定好的,怎能出尔反尔,不守信诺?&rdo;
第42章
屋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,齐世澜和齐老夫人都不说话了,隔着一道屏风,连弦合都察觉出那扑面而来的尴尬。
她将头收回来,揉了揉脖子,有些期待下文。
果然,沉默了没多久,齐老夫人就道:&ldo;沅湘年纪太小,又自幼被娇宠坏了,若是让她随三公子去长安,怕是会坏事。&rdo;
江叡将手中茶瓯搁回桌上,露出些困惑:&ldo;老夫人这是何意?&rdo;
齐老夫人望着江叡,神色沉静,如入定的老僧,浑浊的眸中透出精光。齐世澜代为回答:&ldo;母亲的意思是,三公子乃魏侯长子,怎能孤身犯险,就算真要往长安派质子,也断不该是派三公子前去。&rdo;
江叡无奈地摇了摇头:&ldo;我也以为如此,可父侯有自己的打算,他提出要我入长安为质,我焉有不从之理。&rdo;
齐世澜言语中流露出些许不忿:&ldo;君侯也太过偏心。&rdo;被齐老夫人扫了一眼,蔫蔫地垂下了头。齐老夫人安抚了江叡一阵,绝口不提和齐沅湘的婚事,只道:&ldo;我有些许日子没见到你母亲了,这几天想去一趟陵州,万事等我见了她再决定吧。&rdo;
这样一来,江叡倒不好再说什么了。只有做出一副未达目的,无奈至极又遗憾至极的样子。
临送他们母子出门前,江叡好似想起什么,道:&ldo;侍中令陆偃光是我门下幕僚,本意想让他来佐助新军,可这些日子登门总是被他称病拒客,齐太守在此处神通广大,可否能给他寻一位名医?&rdo;
齐世澜一滞,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母亲。
往常时候齐老夫人完全可以驳了江叡这个面子,他明明与齐家相交,却派了这样一个监军过来,分明是生出二心。可现在她刚刚拖了他和齐沅湘的婚事,且这件事怎么看都是他们失理,江叡又不是个好糊弄的人,如此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们,分明是要他们先还了这个人情。
也罢,一个寒门仕子,没有半分根基,料他也不能翻出多大浪,且给江叡这个面子。
齐老夫人朝齐世澜点了点头,齐世澜道:&ldo;三公子不必挂心,兴许是犯了小疾,等晚些再去看,就该好了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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