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蒨紧张地问:“那我阿弟有没有被杜龛……”却是欲言又止。
柳玄景笑了,摇了摇头。
外面漏打三更,陈蒨坐守在韩子高的床前,华皎走过来道:“子华,你去睡一觉吧,这里我来守着。”
“我不困,你忙钱款的事,五天没有合眼了,你去睡吧。”陈蒨道。
“你怎么会不困呢,你有七天没睡觉了,铁人也吃不消啊!”华皎劝道。
陈蒨摇摇头:“我就想看着阿弟,这样心里才踏实。”
这时,床上昏睡的韩子高突然开口:“你放屁,阿兄不会为了活命,把妻子送给侯景……”
华皎脸色一变,陈蒨道:“杜龛逢人就说,恨不得天下人都知道。”
华皎叹了口气。
陈蒨神色黯然:“如果妙容有子高这般烈性,就不会被侯景污辱。”
华皎轻轻拍了拍陈蒨的肩:“都过去了,你别再想以前的事了,不要怪妙容,她毕竟是个弱女子。”
“我哪有资格怪她,我只是恨自己,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侯景……却无能为力。”陈蒨眼中落泪,竟哽咽起来。
有些事想忘记,也以为已经忘记,其实它一直还在那里,永远挥之不去。
大宝二年,那一年,陈蒨觉得过得特别漫长,每一天都像是过了一年……
“夫人有孕的事,你再不要与任何人提起。”华皎忧心忡忡地站在牢门前。
“为何?”陈蒨不解问。
“若是被侯景知道,夫人和肚子里的孩子都活不成。“华皎道。
“可是按《大梁律》,死囚若怀有身孕,便不能处死,要待分娩后……“陈蒨还未说完,被华皎冷冷打断:”哪里还有什么大梁律,现在侯景的话就是律法,他要谁二更死,谁就活不到三更。夫人有了你的骨肉,侯景更没可能放过她,斩草除根是他一贯的作法。”
“呜呜……”沈妙容在旁嘤嘤哭泣。
“唉——,我弄巧成拙了,想给自己留个后,也想给妻子一条活路,不想反害了妻子。”陈蒨后悔地捶头自责道。
“幸亏给夫人看诊的医生和这牢房的狱卒都是我的好友,我已经嘱咐他们不要说出去,希望能瞒过侯景。”华皎道。
“可是时间一长,妙容的肚子大起来,这事如何瞒得住?”陈蒨抱头懊脑道。
“走一步、看一步吧!实在瞒不住,就只能吃药打掉孩子,唉——”华皎叹惜道。
“不!不要!”沈妙容摇头哭道:“我要这个孩子,夫君也想要这个孩子。”
“妙容,这孩子留不得。”陈蒨拉住妻子的手,安慰道:“你以后改嫁,还会有孩子,若是死了,就什么也没有了。”
“今早闻报,侯景昨日已到姑孰,估计不是今天,就是明天,就会到京了,唉——”华皎叹气道。
“侯景此次大败而归,必定会杀我泄愤,这次真是活不成了。”陈蒨哀叹两声、神色惨淡。
“子华莫要沮丧,我会尽全力想办法救您。”华皎道。
“不要救我了,我料定侯景回来第一个想杀的人就是我,至于内子能救则救,救不了就算了,别因为我们牵累了先生一家。”陈蒨摆手道:“人的寿数各有天命,各安天命吧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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