余氏属地深处,有着一片相连的老宅子,那个区域进进出出的全是一群又聋又哑的仆人。
余氏的聋哑仆人们都来自这里,他们住在这边,日常负责打扫那些老宅子,偶尔会因为一些特殊的事情,被这里的主人派出去处理。
在一座座老宅子里,还有一座特别的庙宇,余烬小时候进去过,里面供奉的不是武朝那些神仙圣人,而是一尊来自遥远的西域神明,千手千臂脚踏莲花台,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。
时隔多年,当余烬推着坐在轮椅上的余不二,走进那片山野老宅,路上所有正忙活着的仆人们都不由地抬起头,有仆人正想要驱逐,可当看见轮椅上的余不二,又纷纷低下头去。
很快,叔侄二人进到那座神明庙宇,里面那尊千手神像前供奉的香烛正在燃烧着,一个白头短发的老仆人正背对着二人擦拭着香案,直到二人站在身后也没有察觉。
“二叔,为什么要让我来这里,见到我她应该不会高兴的。”
“你知道余天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,回来余氏吗?”
“他回来原因有二,一是拥有玄天霸体的他,却一直没能觉醒三目白虎血脉,这些年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进入族山讨要一滴虎血,可每一次都白白浪费了;第二个原因是,他想在大荒祭典上杀我。”
“那如果觉醒白虎血脉的你,在大荒祭典上反杀他,会不会稍微好一点?”
余烬讶异地看着余不二,后者脸上却表现得很淡定,“余氏每一代家主的角逐,都必须铁和血的洗礼,没有自相残杀,只有强者上位,你父亲当年也是杀上去的,不过我们三兄弟运气比较好,一个是瘸子,一个是傻子,大哥省心不少。
但是你和余天俩兄弟不一样,无论是消亡的剑山,还是柳家和南州,都注定了你们双方没有缓和的可能。”
说到这里,余不二忽然无声地笑了笑,“既然大哥给了你入场券,那你就得好好珍惜,不想一辈子困在一个又一个的谜团里,那就去做最强的那个,强到所有人都心甘情愿地闭嘴。”
余烬沉默不语,此时那白发老仆转过身来,看见出现在身后的俩人,先是一愣,然后视线落在余烬身上,突然像个老小孩一样开心地笑了起来。
余烬同样报以笑容,轻声道:“好久不见了,福伯,这些年过得还好吗?”
老仆人听不见他在说什么,但似乎能懂余烬的意思,笑着点了点头,但很快脸上的笑容稍微收敛下去,并且安静地退到了边上去。
咚咚咚……
庙外,有拐杖杵地的声音响起,一名握着虎头拐杖的老妇人缓缓走了进来。
老妇人穿着朴素,身上唯一的装饰就是脖子挂着的一串西域来的琉璃佛珠,她走到香案之前,抬头看着那尊神明,说道:“因为某个人的胆大包天,他在神明前赎罪了整整三年,你觉得他过得会好吗?”
余烬的拳头悄然握紧,三年前他之所以能进那座守卫森严的进镇荒塔,正是福伯拿了老妇人的令牌。
而眼前的老妇人,并非别人,正是余侯府上一代主母,余庆一三兄弟的娘,他余烬的奶奶。
余烬正想说什么,却看见福伯对着他笑着摇了摇头,他到了嘴边的话最终咽了回去。
老夫人转身,看着坐在轮椅上的余不二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情绪,“这么多年了,你不是一直喜欢闷在藏书楼虚度人生,如今又来做什么?”
余不二苦笑一声,“替余烬向您老人家,讨要一件东西。”
“你们想要什么?”
“一滴真灵血液。”
余氏拥有三目白虎传承,存有大量的白虎真灵血液,可随着最后的三目白虎消逝,真灵血是用一滴少一滴,极为珍贵。
老夫人嘴角下沉,“他又凭什么想要真灵血!”
“可他毕竟是大哥的子嗣,余傲和余天用过的真灵血都远不止一滴,余烬为何不能用?”
“这些年他给余氏惹的祸还不够多吗?”
余不二看着老夫人,微微叹了口气,“可余氏欠剑山的更多!”
原本脸上有着愠怒的老夫人,突然就沉默了下去,足足好半晌之后她转过身背对着众人,“你们想要真灵血为何不问族山要。”
“因为族山不会给。”余不二看向那尊泥塑的千手神明,“而您老这里有,起码我觉得相比族山,您老还讲点道理,会懂得还人情。”
老夫人再度沉默了片刻,最后像是哼了一声,“真灵血,我这里确实有,不过拿不拿到就看他的本事了。”
话音落下,老夫人手中的拐杖突然在地上轻轻一杵,余烬猛地抬头,只见那尊泥塑神明突然诡异地千手合十,下一息他的灵魂如同卷入漩涡之中,整个人呆滞在原地一动不动。
老夫人回过身,看向丢了魂一样的少年,刚才那股冷漠的气势全然消失不见,眼中反而流露出一抹心疼,“她要是不回剑山,我当初无论如何也会保住她,可她偏不听,你这傻孩子,就按照庆一原本的安排,懵懵懂懂地过一辈子不好?又何故一直追着真相不放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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