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从未见过卓东来这么样看重一个人。
卓东来说:&ot;他在那家客栈里用的名字叫李辉成,只不过这个名字一定是假的。&ot;&ot;你怎么知道一定是假的?&ot;
&ot;因为我看见过他在柜台上留的名字,是他自己写的,字写得不错。却写得很生硬。&ot;卓东来说:&ot;一个会写字的人绝不会把自己的名字写得那么呆板生硬。&ot;&ot;他说话是什么口音?&ot;
&ot;我没有听过他说话,可是我问过那家客栈的掌柜。&ot;&ot;他怎么说?&ot;
&ot;他以前是家镖局里的趟子手,走过很多地方,会说七八个省份的话。&ot;卓东来道:&ot;可是他也听不出这位姓李的客人是哪里的人。&ot;&ot;为什么?&ot;
&ot;因为这位李先生也会说七八个省份的话,每一种都说得比他好。&ot;&ot;他穿的衣裳呢?&ot;
从一个人穿的衣服上,也可以看出很多事。
衣服料子不同,同样是粗布,也有很多种,每个地方染织的方法都不一样,棉纱的产地也不一样。
鉴别这一类的事,卓东来也是专家。
&ot;我相信你一定看过他的衣服,&ot;司马超群问:&ot;你看出了什么?&ot;&ot;我什么都看不出。&ot;卓东来道:&ot;我从来没有看过那种粗布,甚至连他缝衣服用的那种线我都从来没有见过。&ot;卓东来说:&ot;我相信一定是他自己纺的纱,自己织的布,自己缝的衣服,连棉花都是他自己在一个很特别的地方种出来的。&ot;他说:&ot;那个地方你我大概都没有去过。&ot;他们同时出道,闯遍天下。
司马超群昔笑:&ot;连我们都没有去过的地方,去过的人大概也不会大多了。&ot;&ot;我也没有看到他的剑。&ot;
卓东来道:&ot;他的剑始终用布包着,始终带在身边。&ot;&ot;他用来包剑的布是不是也跟他做衣服的布一样?&ot;&ot;完全一样。&ot;
司马超群忽然又笑了:&ot;看起来这位李先生倒真的是个怪人,如果他真是来杀我的,那么今天晚上就很好玩了。&ot;三
黄昏。
小饭铺里充满了猪油炒菜的香气、苦力车夫身上的汗臭,和烈酒辣椒大葱大蒜混合成的一种难以形容的奇怪味道。
小高喜欢这种味道。
他喜欢高山上那种飘浮在自云和冷风中的木叶清香,可是他也喜欢这种味道。
他喜欢高贵优雅的高人名士,可是他也喜欢这些流着汗用大饼卷大葱就着蒜头吃肥肉喝劣酒的人。
他喜欢人。
因为他已孤独了太久,除了青山白云流水古松外,他一直都很少见到人。
直到三个月前,他才回到人的世界里来,三个月他已经杀了四个人。
四个声名显赫雄霸一方的人,四个本来虽然该死却不会死的人。
他喜欢人,可是他要杀人。
他并不喜欢杀人,可是他要杀人。
世界上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子的,使你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。
长安,古老的长安,雄伟的城堞,充满了悠久历史和无数传奇故事的动人风情。
小高却不是为了这些事来的。
小高是为了一个人来的——永远不败的英雄司马超群。
他带着他的剑来,他的剑就在他的手边,永远都在他的手边。
一柄用粗布紧紧包住的剑。
很少有人能看到这柄剑,从这柄剑出炉以来,就很少有人能看到。
这柄剑不是给人看的。
小高知道已经有人在注意他了。
到这里来的第二天,他就发现有个人在注意他,一个身材很瘦小,衣着很华贵,一双冷冷淡淡好像永远不会有什么表情的眼睛,看起来仿佛是灰色的。
他看见过这种眼睛。
十一岁的时候,他几乎死在一头豹子的利爪下,这个人的眼睛就跟那头豹子一样。
这个人一出现,小饭铺里很多人好像连呼吸都停顿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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