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
“你知道灯塔水母吗?”
灯塔很高,一时半会到不了顶端,路琛边小心往上走,边跟身后的人说话。
“知道。”
米嘉有点意外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,“怎么了?”
路琛转过头,看了一眼米嘉身边的微型摄像头,“灯塔水母是一种很特别的生物。它们能从成熟体逆生长为水螅体,再从水螅体成长为成熟体,也因此很多人以为它们是一种永生不灭的生物…”
“水母的生长周期通常是从受精卵成长到幼虫,再从幼虫成长到水螅体,接着从水螅体成长到水母型,最终产下卵子或精子后死亡,完成一个完整的生命周期。而灯塔水母不同,如果把灯塔水母切开,无论切成多少片,它都会逆生长回到水螅体,而不会因此消亡。”
米嘉点点头,认可他的话。他在时钟座那个世界加载了一个什么内容都有的插件,里面的内容也包括有海洋相关的,有关于灯塔水母这种海洋生物的信息也囊括其中。
“确实很多人觉得它们能从成熟体转化为水螅体,等成长到成熟体时再变回水螅体的这项能力是‘返老还童’,相当于拥有长生不老的能力。”
他顺着路琛的话继续说:“不过事实上并不是这样。这个现象追溯其源是成熟体将自己转化,之后不断的分裂,复制黏贴出无数个水螅体,这些水螅体又会继续成长为无数个灯塔水母,原理就跟细胞分裂差不多,所谓的永生,其实就是自体的无性繁殖,其实本体在繁殖的时候就已经死了。”
过了一会,他又补充道:“而且这种‘永生’也需要付出代价,必须要经历将死的过程,比如被切片,水温突变,没有食物饿死之类的。否则它们还是会更倾向于‘有性繁殖’,也还是会老死。”
路琛见他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,接着说:“这座岛也是这个规律。雾岛就像是一个灯塔水母,岛上死亡的人并没有获得永生,他们只是成为了雾岛的一部分,成为了雾岛这个‘灯塔水母’分裂出的水螅幼体。不过与灯塔水母不同的是…它们并不算能是独立的个体,而只是母体的一部分,一旦母体死亡,它们也就会跟着一起消失。”
米嘉:“这个母体就是海德拉?”
“对。”
“……”米嘉没有再回话。怪不得这个岛上所有怪物的好感度都一样,无论岛上的鱼头人,海里的人面鱼,或者是跟在人身后的那些“魂”,它们其实本质上都是海德拉这一个怪物boss。
……
往上走了一段时间,米嘉向下看了眼,下方的世界就像是一个沉默深邃的黑色深渊,让他感觉里面有种无形的吸力。
他已经熟悉黑暗了,但还是无法习惯,那黑暗深渊像是在诱惑着他,希望他一不小心就掉进去,他的脚下只是一片空荡荡的虚空,稍有不慎,他便会坠落其中,再也无法爬上来。或许…他会再次回到那个地方。
一向表现得对什么都不是很在意的红发青年脸色微微发白,脚下也稍微有些不稳。
“跟在我身后,抓紧了,小心别摔下去。”
路琛紧紧抓住米嘉的手,时刻警惕着周围。
幽幽的绿灯实在是很诡异。它微弱,但坚定的在前方亮着,像个小小的萤火虫,为身后的米嘉照亮了前方的路。
米嘉感受到被紧握着的手,看着前方的身影,感觉这一幕有点熟悉。
随后便想起之前在临南市,路琛还是求生者,自己还没完全化形成人的时候,在前往楼顶天台的黑暗楼梯间时差不多也是这样的感觉。
无论是什么时候,是求生者还是变成怪物以后,他好像总是会习惯以保护者的姿态去挡在自己前面,即便自己其实并不怎么需要保护。甚至在其他人面前,通常自己才是作为被依靠者的姿态更多一些。
电视里,生活中,死前或是死后的世界里,米嘉时常会听到有人说:“我爱你胜过于爱我自己。”
他不觉得浪漫,只觉得虚伪且愚蠢。连自己都不懂得珍惜的人,这样的人能给予的爱又能有多珍贵?
但当这样说的人换成了路琛,他却一点也不会怀疑,甚至隐约有些同情。同情于他没有自我,乐于为任何事物牺牲自己,平如一潭死水的天性。
不知道为什么,米嘉突然想起了那个叫安可的少年,以及他曾经对自己说过的有关于他的故事。
他对着前方的身影突然道:“爱不是牺牲自我。你不能因为你喜欢的人说什么你就去做什么,得有自己的判断。”
路琛在前方微微一顿,米嘉看不到他的表情,只能看到他点了点头,“我知道的。”
“我确实自私又自恋,又凶又坏还爱咬人,但我也不是那种只会让别人一味为我付出的人。”
米嘉偏过头,避开那无处不在的摄像头,将路琛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,甚至让路琛感觉有些疼,“…不管怎样,你对我来说都是特别的。”
他的成长,他的变化,他的一切大都有路琛的陪伴。这种感情或许与爱无关,但确是比情爱更沉重,更难割舍的感情,无人可以替代,仅路琛一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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