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羊城证券辞职后,凡三就没有再去过双榆树营业部。不过,他经常去东方英语培训班上课,去电子市场玩,因此,在村里也会偶然碰上营业部的一些股民。
这些人中,凡三印象比较深的是一个外号叫大傻的股民,这哥们借助5.19行情,“小鸡换小车”的经历非常有意思。
大傻姓甚名谁记不准了,只记得是老北京人,约莫三十六七岁,中等个,头发不算长,长瓜脸,肤色白,细眉细眼,平时喜欢穿灰色夹克衫,黑裤子,黑皮鞋。
大傻比较憨厚,说话声音不高,语速较慢,见人不笑不说话。他为人也比较仗义,中午出去吃饭时,总喜欢叫上平时在大厅一起打牌的几个牌友。
其中,凡三印象比较深刻的有3个,一个是看盘技术比较好的张线仙;一个是年龄较大,喜欢训人的老顾;还有一个比较年轻,长头发,大个子,鸭梨脸的小丁。
四人资产相仿,都是20万以上,好像小丁适当少一些,其他3人差不多都在40万左右。这在当时,已是相当可观的一笔财富,不然,这些人也不会来做职业股民。
大傻原是京郊一家国企棉纺厂职工,后来下海做生意,赚了一些钱。他做生意有一套,公司财务报表也大致看得懂,1996年后开始专职炒股。
不过,这哥们有一个缺点,就是耳根子比较软,比较轻信别人的话。
不要说那些满嘴跑火车的股评家,就是大厅里看盘技术比较高的几个老股民,也经常将他哄得团团转,比如,他经常是老张、老顾的听众与拥趸。
98年10月,凡三来到双榆树营业部后,大傻向他咨询草原兴发(000780.SZ,后重组改名为平庄能源)这只股票时,才知道这家伙被套牢1年多。
草原兴发是一只次新股,1997年6月6日上市。
这只股票发行价并不高,每股5.66元,4000万的流通盘也不大。
上市时的主业为畜牧养殖,主打绿色食品,包括鸡肉、牛羊肉等。因为不少股评家都大赞公司鸡肉是最正宗的绿色食品,所以,股民都把这只股票戏称为“小肉鸡”。
草原兴发上市后,因绿色食品概念受到市场追捧。
上市首日,草原兴发开盘价高达14.58元,3个月后,股价就涨到21元以上。当年10月30日,该股股价创出当年的高点21.50元。
大傻就是在草原兴发创新高后的第二天,也就是31日进去的,成本大概是20.50元附近。
因为相信股评家们描述的美好前景,加之该股高送配的预期,大傻想占抢权的便宜,几乎把全部家当都投了进去,一下子就买了2万股。
谁也没有想到,这只股票除权当天就开始一路下跌,期间,连一次像样的反弹都没有,根本就没有解套的机会,大傻就这样成了“套中人”。
因为相信股评家们描述的草原兴发的发展前景,大傻一开始,还是挺有信心的,逢人就推荐这只“小肉鸡”,描述这家草原养鸡企业业绩将多么多么好。
一开始,大家也没有在意。
随着股市走熊,草原兴发的股价一路向下,大傻的言语也慢慢变少。
这时,平时几位爱开玩笑的老股民,为了出大傻洋相,见面就喊:“哥们,小肉鸡孵化得咋样?可以吃了吗?”
一时间,整个散户大厅的股民,几乎都知道大傻被自己心爱的“小肉鸡”套牢了。
这次追高买入草原兴发,大傻一半是受股评家的蛊惑,另一半也是被牌友老顾忽悠。
老顾诱导他,绿色农业前景多么美好,加之十送十,这种好股票,打着灯笼都找不到。但老顾自己头天买入,第二天逢高就卖出了,剩下大傻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山顶上站岗。
大傻一开始不明白,后来才知道被忽悠了,但别人也没有拿着你的手,逼着你买卖,因此,自己轻信,苦果也只能自己吞。
但大傻这只股跌得太狠了,除权后,草原兴发的股价从每股11元左右,最低跌至6.5元附近,近乎腰斩。套这么深,割肉是不可能了,大傻心中的痛苦可想而知,这从他的言语越来越少就可以知道。
好在这哥们脾气好,表面上并没有怪老顾,相反,时不时的还是像以往一样,叫上老顾和其他一些人,大家一起出去聚餐。有一次,他甚至还叫上了凡三。
凡三到营业部时,草原兴发正跌破8元附近小平台,开始新一轮下跌。这次,大傻中午吃饭叫上凡三,就是想从他这里得到一些帮助。
对于这种深度套牢的股民,最好的服务就是做心理按摩,绝不能轻易劝他们割肉换股。
不换股,被套的人因为麻木了,还能扛得住;一旦割肉换股,换的股也不涨,就会落一大堆埋怨;如果卖飞了,老股票涨了,新股票反而跌了,这些股民的心态几乎百分百回崩溃,到时候,能闹出什么事那谁就也不敢说了。
换股如割头,这是凡三做了一年券商客户服务最大的体会。
1998年10月,大傻家的老房子要拆迁,政府赔了一大笔钱。
钱到手后,大傻询问凡三能不能补仓,凡三告诉他“当然”,于是,他就在7元附近补了4万股。这样,他的持股成本就摊薄到9元附近。
那时候,股市虽然走熊,但股民对政府救市还是很有信心的。因此,许多像大傻这样的股民都坚信,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天。
这一天来得有点晚,直到1999年初夏,5.19行情爆发,大傻才终于解套。算起来,这哥们被套牢了整整18个月。想一想,都让人不寒而粟。
傻人有傻福。
5.19行情爆发后,草原兴发的股价,一口气从6.47元涨到14.30元。大傻在14元附近,将8万股股票全部抛空,净赚了差不多40万。
股票卖出后,他将赚的钱取出来,跑去买了一辆银白色丰田车。
“为什么不买呢?就当没有赚。”
每当有人面带羡慕地问起驾照还没到手的大傻,为啥买车时,大傻总是自信满满地回答。
这一年半,大傻死守草原兴发,最后小肉鸡给他赚回了一辆新车。
与此同时,一直在市场里忙出忙进的老张老顾等人,收益远不如大傻,老顾甚至还亏了。
这真应了股市那句老话,做多赚钱,做空也赚钱,只有那些举棋不定的人才赔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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