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些年来,他一直跟我保持着联系,时常会用信鸽传书于我,诉说一些外面世界的动向。
小白的游历倒是广泛,十大州,他都有去过。现今他在漠北一带谈一桩很大的生意。
这一桩单子,牵涉面巨大,甚至于都能影响到徐州。
看着眼前的“伏羲琴”,我想起阿诸手上的那把“九霄环佩”。
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?
是因为,其琴背池上阴刻篆书此四字,所以,以此为琴名。
不止如此,其龙池下还刻篆印“坚正清和”四字。这九霄琴配阿诸是再好不过了。
小白曾经试探着要收一把绝世好琴。但被我很委婉地回绝了。
正所谓,梧桐木常有,而绝世好琴不常有。
午时,是去“乐府”的练琴时间。
那也是一天中我最期待和最快乐的事。
阿爹曾经问我想学什么。我想也不想就回答:“古琴。”
说想学古琴还是出于私心。
我不想阿诸那双手废了,无端生得这般修长温厚好看,不弹琴着实是件既暴殄天物,又惨绝人寰的事。
我八岁,入乐府学琴时,顺带着把阿诸也给拐了进来。
小白说将军府的子嗣不侍古琴风雅之事,我倒愿打破。
只是不曾想,我爱古琴之说,使得天下以古琴为重,也使得琴之技艺比其它乐器更丰茂和多变。
阿爹说——世人并不是真正地爱琴。只不过是因公主爱琴,而世人爱公主,所以不惜重金更爱琴。
我不知,原有如此一说。
如若是这样,我也并不爱古琴。我爱琴的缘由,也皆因私心罢了。
所以,阿诸至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也要跟着学古琴,倒是后来将军大人告诉他,陪“公主侍琴”。
然后,在琴房休息的时候,隔着一重帘,阿诸传书于我——“阿虞,你果真太过调皮。”
我立马大手一挥,回话——“古有陪‘太子读书’之事,自然有陪‘公主侍琴’之说。”
最后,在墨字的尾巴上添上一个大大的笑脸。
阿诸回来的纸条——只画了一个满脸汗水的小人头。在小人头的后面,一个认命的“唉”字。
在乐府琴房里,来学古琴的贵族子弟共有二十人。他们大多是王孙候爷之后嗣,只有阿诸是唯一从将军府里出来的。
而我的琴房与他们分开,隔着三道重重的流苏幕帘……
每次我都偷偷叫侍女把两道幕帘扳开一条缝,留着一道花影斑驳的幕帘,乐滋滋地观看外面他们练琴的影像。
我闭着眼都能准确地找到阿诸的位置。
他在正中间第二排的第二位。我从珠帘看过去,正好能看到他抚琴时的整个模样。
这个角度真好,我曾经暗自测量过。
午后阳光独好。独好笼罩其身。
那时,阳光偏50度的角,光线不那么热切,也不那么明亮到炎热。
那阳光透过窗纱,泛着一层朦胧之光,这光很像清晨绽放的蔷薇花,透着一层淡淡的,嫩嫩的粉……这粉光正好笼罩在阿诸的墨发上,使得他的黑发越发的柔顺晶亮。
高束青冠的墨发随风轩敞……仿佛徐风拂过,还能带来青莲的檀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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