将独孤茂的表情变化照收眼底,余茵不由地挑了挑眉。她大方地坐进了那张单人沙发,心里盘算的却是今天的胜算。
气氛有些诡异,说不出哪里不对。顾导若有所思地喝了口热茶,旧话重提:“阿win,你难得这么早进剧组。”
因为叶钰彤的行程太满,对剧组而言,她的迟到也就成了家常便饭。顾导这句话说得漫不经心,可却还是让叶钰彤红了脸颊,只是她来不及开口,江昊然反倒笑着说道:“所以我说阿win这次对于主题曲,还是很上心的。”
他说完,还冲一旁的谭冰真笑了笑。叶钰彤惊奇地发现,谭冰真竟然脸红了。
还不等叶钰彤细细探究谭冰真的表情,空气里却传来十分清晰的冷哼声,她闻声望去——这冷哼声的主人除了独孤茂,还能有谁?
许是感受到了叶钰彤的视线,独孤茂的目光也犹如冷箭一般“嗖嗖嗖”地扫过来,瞪得叶钰彤心下莫明其妙地恼火。
被独孤茂的目光刺激到,叶钰彤仿佛下了巨大的决心,她说:“谭老师,我有信心,一定可以把您的曲子唱好。”
面对叶钰彤的决心,谭冰真却没有直接表态。她只是单手托腮,眉头紧蹙,似乎正在沉思。
叶钰彤见状,忍不住想多说两句。可是还不等她开口,独孤茂的声音却再度传来:“信心再多又有什么用?冰真的这首歌已经决定给梦菡唱了。”
独孤茂的这句话说得格外“人格分裂”——前半句满嘴鄙夷,后半句却十分宠溺。叶钰彤这才知道,原来独孤茂说话,也会有这样复杂的情绪。
因为独孤茂的话,原本和络一些的气氛又再度陷入僵局。江昊然看了独孤茂半晌,淡淡一笑,“倒不是我看不上周小姐的歌艺,只是阿win是电影的女一号,我觉得,在处理歌曲的感情方面,她应该更有优势。”
“梦菡出道十年,得过八次最佳女歌手,一次最佳专辑。”独孤茂冷冷地陈述着,话锋一转,又对准了叶钰彤:“阿win,你出道也有七年了,又拿过多少奖了?”
独孤茂不痛不痒的一句话却实打实地击中了叶钰彤的痛处,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独孤茂,忍着心里的痛觉,攥紧了拳头。
她出道七年,发过六张专辑,尽管每张专辑的销量总是在top榜上名列前茅,可这最佳女歌手……她虽时常入围,却也只拿过两次。
这一直是叶钰彤的心病,因为她觉得自己的实力一直没有得到全面的认可。她甚至因为这件事在独孤茂面前掉过眼泪,可那个时候的独孤茂却告诉她,歌迷喜欢她就行了,管那些老学究们做什么。
对于常与奖项失之交臂的叶钰彤,这句话曾是她失意时的最大安慰。可如今……如今他却将此作为攻击她的有利武器,打得她毫无防备。
叶钰彤眼里的震动太明显,独孤茂看着,原本绷紧的内心也忍不住变软,就连紧抿着嘴角也松了下去。
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狠毒了,正思虑着该如何转圜,一直坐在旁边,面带微笑的周梦菡却开了口:“阿win,那首歌的小样我听过,我很喜欢……我也有好几年没唱歌,重回娱乐圈,有这样的一首好歌打头阵,十分难得。你看……你体谅体谅我,让给我如何?”
又来了,又来了!虽然叶钰彤只与周梦菡在飞跃大厦十六层的走廊上交手过一次,但是她知道,周梦菡最擅长的就是先佯装弱者,然后再搬出前辈的身份压她。
果不其然,还不等叶钰彤反应,周梦菡便继续说道:“怎么说我也是长你好多年的前辈。面对前辈的要求……你不会不答应吧?”
她的话音刚落,叶钰彤还是忍不住冷笑一声。
她的这一声冷笑格外清晰,就连离她最远的顾导都听得清清楚楚。不过他始终保持着沉默——这首歌给谁唱,对于他而言没有多大的意义。他要的是谭冰真的名气,光凭这一点,主题曲的噱头就足够了。
面对叶钰彤的失态,顾导没有反应,可是余茵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叹息——阿win啊阿win,你的这条路,还长着呢。
余茵想着,清了清嗓子,说:“梦菡姐,我记得您七年前就同飞跃解约了……您这回来也有两三天了,不知道又签了哪家经纪公司?”
余茵说得亲切,就像在拉家常,周梦菡不知道她这么问的缘由,只笑着回答:“要签当然还是再签飞跃了,只是时间太赶,合约还没准备好呢。”
余茵闻言,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,又冲独孤茂说道:“独孤总,我记得飞跃的员工守则里有一条是经纪人不许在外接私活,不允许替非飞跃艺人介绍工作。这梦菡姐还没和飞跃签约呢……不知道您这算不算是……接私活啊?”
她的这句话问得十分小心翼翼,可在这不甚宽敞的办公室内,却犹如突然投下的惊天巨雷,震得在座的所有人都惊讶不已。就连一直仪态得体的周梦菡也忍不住,一脸担忧地看着独孤茂。
所有人都在等独孤茂的回答——如果真的如余茵所说,那么独孤茂是没有权利替周梦菡接洽工作的。这也就意味着谭冰真根本不用顾忌独孤茂的面子,同意把主题曲给她唱。
就在大家都等着独孤茂的时候,余茵的手心里却已满是冷汗。她在赌,因为她知道周梦菡当年的解约手续根本没有办成。独孤茂不知道出于什么情绪,冻结了周梦菡的所有资料,不允许经纪合约部的任何人去处理她的解约手续。而周梦菡与飞跃签订的则是无固定期限、无违约赔偿协定的合同……所以,时至今日,她其实还是飞跃艺人。
可是知道这件事的,只有独孤茂与经纪合约部的几个负责人。余茵在赌,她在赌独孤茂对叶钰彤的感情,赌他还在叶钰彤与周梦菡之间徘徊不定。
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,整间办公室陷入诡异的宁静,大家依旧安静地等待独孤茂的回答。
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,叶钰彤觉得自己心里的凉意一点点加深,而周梦菡则觉得自己心里的恐慌之火越烧越旺。
就在大家以为独孤茂丧失语言能力的时候,突然传来的敲门声。大家皆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,闻声望去,却不想推门进来是独孤茂的秘书。
他抱歉地对大家笑了笑,然后径直走到独孤茂身边,将手里的ipad递到他的面前。
叶钰彤知道,独孤茂的秘书每天早上都会将最新的财经新闻和娱乐新闻整理成册,然后交由独孤茂阅览。只是她不知道,今天是有什么样的爆炸性新闻,竟然值得秘书打断这么重要的会面。
而此时此刻,独孤茂的手指在ipad光亮的屏幕上点着,原本还苦恼的神情却一点点冷下去,嘴角微微翘着,形成一个极其嘲讽的表情。
周梦菡离独孤茂最近,她被独孤茂的反应带着,也忍不住探身去看。她的视线只在ipad上停留了两三秒钟,眼睛里的担忧却顿时烟消云散。
她别有意味地看了看叶钰彤,准确地说,是看了看叶钰彤与她身边的江昊然,笑着说道:“原来阿win你同江老师已经在一起了?我说呢,江老师对你的事这么上心。”
周梦菡的这句话是冲着叶、江二人说着,但是大家心里都清楚,她到底是说给谁听得。
叶钰彤闻言,心里咯噔一下,连忙再去看独孤茂的表情,后者果然黑着一张脸,“乓”的一声,将整个ipad甩在面前的矮几上,而屏幕上正是叶钰彤与江昊然昨天在咖啡厅里双手相执的照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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