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亚辉边说边用脚悄悄踢我,于是我也帮着劝卓娅芳劳逸结合。卓娅芳就解释说,这个国庆节她的事情太多,的确没有时间。
说话间已将唐亚辉送到校门口。看门老头见到唐亚辉便怒目而视。唐亚辉向他露齿狞笑,老头马上躲进传达室去了。卓娅芳奇怪地问唐亚辉朝谁做鬼脸。唐亚辉满脸无辜:&ldo;我做鬼脸了吗?没有呀!我只是痛心疾首。我觉得你这个班长当得太辛苦了,连国庆节都不肯休息……&rdo;
卓娅芳打断他说,去去去,我的事情不用你管,你还是赶快回去好好学习天天向上。但是唐亚辉不肯走,他又把列宁抬了出来,说是连列宁都说不会休息的人就不会工作,卓娅芳同志你总不可能比列宁还伟大吧。卓娅芳干脆不理他,对我说,舒雁你看,那就是你那天要找的方丽华。我赶快回头,看见方丽华正从行政楼前走过,后面还是亦步亦趋地跟着那匹&ldo;马&rdo;。
&ldo;旁边那人是谁?&rdo;我问卓娅芳。
&ldo;赵军,他们班的副支书。&rdo;
唐亚辉哼了一声:&ldo;准是个土老冒。&rdo;
&ldo;你可不要以貌取人,&rdo;卓娅芳白他一眼,&ldo;他是个高干子弟。&rdo;
&ldo;高干子弟?&rdo;唐亚辉一脸坏笑,&ldo;怪不得鲜花插在牛粪上了!&rdo;
&ldo;你说话怎么这样难听?人家是在做思想工作……&rdo;
&ldo;这思想工作的题目,大概是&lso;怎样正确地谈恋爱&rso;吧?&rdo;
卓娅芳忍不住又想笑,但她想保持严肃,就狠狠骂他:&ldo;亏你想得出来,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!&rdo;
&ldo;那我就不明白了。&rdo;唐亚辉一副天真模样,&ldo;她的思想工作干吗不换个女生来做,她们班的女生都死绝啦?&rdo;
&ldo;没死绝。她们班的团支书就跟她一个寝室,可是让她给得罪了。&rdo;
唐亚辉马上问是不是因为这堆牛粪吃醋?卓娅芳又将他痛斥一顿,然后才说,因为方丽华的母亲是个医生,所以她也比较爱干净,每天回到寝室第一件事就是把开水打来,让大家吃饭前把碗烫一烫,说这样卫生一些。别人都没什么,可是那个团支书蒲金凤疑心很重,认为她在影射自己是农村来的不讲卫生,气得够呛。&ldo;方丽华就是这么一个幼稚单纯的人,把人家得罪了,自己还不知道。&rdo;
唐亚辉呵呵大笑:&ldo;吃力不讨好,这个方丽华真是单纯得可以,跟咱们舒雁是一个型号的。&rdo;说着在我肩上重重一拍,拍得我心里一颤。然后他突然放声哀叫起来:&ldo;天哪!我怎么就这样倒霉呢?我的思想怎么就没人关心呢?卓娅芳同志,你干脆利用这个国庆节做做我的思想工作好不好?我向你汇报一下,我的思想问题大着呢……&rdo;
&ldo;打住打住,&rdo;卓娅芳说,&ldo;你还是向你们辅导员汇报吧!&rdo;
&ldo;我跟他汇报过了,他说一把钥匙开一把锁,叫我来找你……&rdo;
&ldo;我不听!&rdo;卓娅芳用手去堵耳朵。
&ldo;你不听我也要说!谁叫我思想这么落后呢?真是对不起人民对不起党哪!学校不准谈恋爱,我偏跟学校对着干,天天都想谈恋爱,可是人家不给我机会,我就只能在心里谈,你看我这个思想问题怎么办!&rdo;说罢他直勾勾地看着卓娅芳。
唐亚辉脸皮之厚使我大吃一惊,同时又深感佩服。然而卓娅芳把脚一跺,转身就走了。唐亚辉顿时傻眼。看门老头在传达室里看见这一幕,立刻露出幸灾乐祸的笑脸。我赶紧把唐亚辉一推,陪他走过马路。
在地质学院门口和他分手后,我在路边站了一会儿,隔着马路看着方丽华窈窕的身影在铁栅栏后面时隐时现。我心想自己要是有唐亚辉一半的勇气就好了,这家伙的脸皮确实过得硬……
正想得出神,一个行人在我身边站住了。
&ldo;请问,到北京天文馆怎么走?&rdo;
我指了指身边的公共汽车站牌,告诉他:&ldo;就上这路车,坐到新街口再转一次车,就到了。&rdo;
那人笑着说声谢谢,便仰头去看站牌。我望着他的侧面,觉得这个理平头的中年人好生面熟,似乎和某些久远的东西有些关联,但又想不起来。
很快就来了一辆公共汽车,那人不慌不忙地上去了。汽车刚开走,就看见一个人横穿马路朝我跑来,正是方丽华!
&ldo;舒雁,刚才那人呢?&rdo;她焦急地问,&ldo;就是在这儿和你说话那个人!&rdo;
&ldo;他上车走啦……&rdo;
&ldo;走啦?&rdo;她失望地看着远去的汽车,&ldo;他说没说他去哪儿?&rdo;
&ldo;他说他要去北京天文馆,向我问路……&rdo;
这时又有一辆公共汽车开来停下,方丽华没等我说完,匆匆跳上车门。车门哐地一关,汽车便尾随着前一辆绝尘而去。然后我发现赵军站在马路对面。赵军沮丧地张着大嘴巴,显然因为他的&ldo;思想工作&rdo;被突然中断而感到扫兴万分……
正文第二部(6)
唐亚辉过硬的脸皮给我提供了活生生的榜样,使我的生活变得幸福起来。
我早就发现,每天晚自习结束后,赵军与方丽华走出图书馆便各奔东西。原因也很简单:电气系男生住的宿舍楼在图书馆东边,而方丽华住的9号楼在图书馆西边。我住的宿舍楼也在图书馆西边,因此我许多次设想过这样一种情景:我在图书馆西边的路上磨磨蹭蹭,等到方丽华过来时,我就装作&ldo;偶遇&rdo;的样子上前叫她一声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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