微薄的光线自天边悄悄弥漫,渐渐笼罩了整个香芜苑。透过隐约珠帘,可望见一丛丛摇曳翠竹,晶莹的露珠沿着细长竹叶下滑,直落到深褐色的土壤里。
香芜苑内隐约弥散着淡淡中药的味道,雪巧匆忙奔跑着,既要煎药,又要探听着衙门的消息。原来,经过了一夜时光,舒婉云的病没有丝毫起色,反而愈发沉重起来,脸颊红扑扑的好似天边的火烧云,嘴中更是不断说着胡话。
雪巧扶着小姐半坐起来,用蚕丝被仔细掖好,放端了药用着细银勺慢慢喂了起来。
舒婉云烧糊涂了,半咽半吐,折腾了半天才喂下了小半碗。
雪巧看着小姐的模样,心里难受极了,恨不得能替她受苦。她将小姐服侍躺下,正准备去挤一把冷汗巾为小姐降温,却被舒婉云一把抓住了手腕。
舒婉云半睁着眼,挣扎着,断断续续道:“雪巧,你,你别管我,快去衙门,去……去看看情况怎样了。”
雪巧看着小姐,一番挪动下她露出了半片香肩,原本的丰腴仿佛在一夜只见瘦削下来。雪巧愈发心疼,忙按住舒婉云,道:“小姐,你安心休息,雪巧这就去,随时把消息告诉你。小姐,你,可得好好养着,千万别乱想了,先生不会出什么事的。”
舒婉云听了她的话,长长吐出一口气,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。
城郊静月庵,辛绮兰用了些素食,早早坐到厢房内,诵了遍《般若波罗蜜多心经》。可是,她的心不在经书上,似乎模模糊糊地透过经书,看到了窗外翩飞的一对鸟儿,又似乎那一个个字都成了叶歆——白衣如雪的叶歆、素手弄萧的叶歆、出口成诗的叶歆、翩然一笑的叶歆!
她知道,自己彻底沦陷了!
她闭上眼,将经书念得愈快:“观自在菩萨,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,照见五蕴皆空,度一切苦厄。舍利子,色不异空,空不异色,色即是空,空即是色。受想行识,亦复如是……”
“圣女,你的心乱了。”
辛绮兰蓦然回头,只见庵主娴韵师太双手合十,低眉而立。她的双眸忽然噙满了泪水,颤抖着问道:“师太,心经云:故知般若波罗蜜多,是大神咒,是大明咒,是无上咒,是无等等咒。能除一切苦,真实不虚。可是,师太,我的苦呢?”
“十方诸如来,同共一法身,一心一智慧,力无畏亦然。圣女,众生百心,个个不同,心中有妄,何来除忧?你有你的妄,他有他的妄,是强忍不来的。圣女,若不除去此妄,又谈什么越出三界火宅、远离生死轮回之苦?圣女切莫忘记教主的苦心孤诣。”
“水师太言重了!万物皆是我之妄,何来轮回?”
“即心即佛,是与不是都是你的劫。你明白吗?”
绮兰仿佛一怔,陷入沉思,等回过神来,娴韵师太已经离开,而窗外阳光明媚已越过了门槛,明亮亮地照进了堂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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