凉面顺着凉皮圆睁的悚目看去,在墓园的尽头,黑色树林间,有一束幽蓝色的光,飘飘忽忽在半空中,大概也是一人高的距离,那光不是纯粹的闪烁,其中好像有些黑点,排列犹如人脸,虽然隔得非常远,但似乎能强烈感觉到它在往这边看,苍白的两个窟窿里直勾勾地盯着……
看到那张脸时凉面四肢都凉透了,想跑掉但是腿不听使唤,好像是他的想象支使着那东西的行动,它越来越近了!凉面此刻心里只有一件事,就是后悔到这里来,那鬼现在看到他了,要他偿命了!
只听黑暗中凉皮颤抖着声音说:“快,快拍……快……”,凉面也是脑子一片空白,颤颤巍巍拿起相机,但怎么也对不准,咔咔咔慌忙按了好几下快门,老式相机的声响很大,惊得他俩的心头一跳一跳的。他按着按着发现取景器上竟然一片黑暗,什么都没有,再抬头,那道蓝光不见了……
就在这个时候,在刚才亮光的那个地方,传来了轻微的响动,在农村长大的他们一听便知道那是铲土的声音,而且听得出来铁与土之间的碰撞回音,每一铲都实打实,动作很熟练,这倒怪了,鬼难道会使用铁铲?地下又会有什么呢。
他们虽然有些疑惑,但并不敢轻举妄动,果然没过一会儿就发出一声闷响,它挖到了什么!
随后又是一些不寻常的声响,那一束蓝光再次出现了,只是这次范围变大了,明显能看到地面的空洞,这时光灭了,好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,前方陷入黑暗中。
过于宁静的几秒后,突然一只手凭空出现,上面混满了蓝色的粘液,直往下淌,那只手苍白瘦小,它挥舞着,好像在朝他们招手……
凉面只觉得耳边一阵风扫过——凉皮不见了!他顿时心头一哽,脑子里都是怪叫,不敢再朝那边看去,拼命爬起来跑了。
他一路狂奔到了家里,熟悉的灯光让他都快哭出来:“妈妈!墓地里不是僵尸,是被养在土里的外星人!”一个护肤面霜冷不丁地飞了过来,卧室里传来怒吼:“混小子感情你们又到墓园去啦!你们给我滚过来!”“凉皮没有和我在一起啊……”凉皮妈从卧室里冲出来,喝道:“它去哪儿啦!你快给我把它找回来,不找回来不要想吃饭!!!”凉面被一狗腿踹到了门口,逃也似地跑了出去……
温热的雾气包裹中,老式相机陷在潮湿的泥土里,旁边还有两片大脚印和两点小脚印,啪嗒几声后,一双脚在灌木丛前停下,相机被捡了起来,翻看着,取景器上只有稀疏几个树影。一双手把内存卡取出来,相机被轻轻放回原地。
……
女孩火红色的头发披散在肩上,纤细的腰杆滑下如丝冰凉的绸缎,小脚丫踩进一双棕胶靴里,她一直坐立不安,摆弄着“挂”在身上的机制物,扑朔大眼睛里好像覆盖了一层雾气,充满了陌生,里面不仅有漂亮的衣服,还有一个高高的大男孩。
“她好像不怎么说话,是不是哑巴……”蔓桃在迪耳边悄声说,但这唇语依然被女孩敏感地捕捉到了,她马上做出恶狠狠的表情,迪见状向蔓桃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说。
蔓桃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,虽然女孩年龄很小,但自己可不是吃软饭的。
迪刚才去墓地挖出来的这个女孩是唯一一个幸存下来的种子,令人惊讶的是,她先前接受的编码并没有和迪的编码产生排斥,反而在很短的时间内便成长完全了,就像是将两种编码在自己体内合二为一了,这么小的孩子,是怎么有如此精力控制自己的身体……她有多少潜质是个未知数,一如她那未知的来历。
迪蹲在女孩面前,正好对上她的双眼,他温柔地看着她说:“给你买的衣服,你喜欢吗?”他又问:“有没有哪儿穿着不舒服的?”但女孩只是望着他,面无表情,似乎对衣服这个话题没有兴趣。迪笑道:“看来你不是爱打扮的女生吧,我很喜欢,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呢?”
女孩听到他说喜欢她,脸上露出陌生的表情,但里面却没有了冰冷的防备。
依然没有反应,迪从身旁的桌上拿了笔和纸,在纸上写了“迪”这个字:“这个是我的名字。”女孩微微皱起了眉,好像看不懂,迪道:“嗯……你也可以这么看……”他画了一个圆圈,上面长了根草,圆圈下面有一辆滑板车:“锵锵锵,在骑车的苹果!”
蔓桃噗地一声没憋住笑出来。
女孩眼睛明显开始亮了起来,她盯着那个苹果好半天,终于接过迪递给她的笔,若有所思地闭了闭眼,好像在回忆着什么,脑海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,接着,她在纸上画了一个圆圈,在旁边又画了一个五角星。画完后她像渴望领礼物似的抬起眼皮。
“这是一个大星星,旁边是一个小星星,是在围着它转吗?”
女孩欣喜地眨眨眼,又摇摇头,用手指了指那颗大星星,又指了指自己,这样重复了几遍后,迪好像明白了,她是在说那颗星星就是自己,他试探性地问:“这就是你的名字吗?”
她点头。
“那么……如果小星星是卫星,大星星是行星,你……就是……”
他在她的眼中努力地寻找那一个光点,直到他说出那三个字——小行星?
“小行星?”
女孩兴奋地点点头,迪松了口气,原本以为她会是把内心与外界隔绝起来的孩子,但现在看来她和世界还是有接轨的,至少她有名字,还明白自己的存在。
迪又叫了她的名字,继续尝试让她说话:“能叫叫我的名字吗?你不想和我说话?”
小行星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,火红的头发抖动了几下,似乎才建立起来的熟悉消瞬即逝。
迪知道无论如何都必须与她打好关系,可以这么说,她就是另一个自己。于是他伸出手,示意她过来。
小行星呆愣了许久,终于犹豫地探出了小手,慢慢向前伸去……
正当她马上要碰到迪的手时,房门突然被猛地撞开了,在那一瞬间迪感应到门外进来的熟悉气息,还有小行星受到惊吓而要暴怒的预兆。他闪电般地拉过小行星,趁机把她禁锢在怀里,好让她不释放未知的力量。
迪听到小行星在他鄂下发出的类似于猫科野兽的低吟,但又像是嗓子坏掉了的发音。门外进来的人也听见了,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。
蔓桃扬了扬下巴,那人才开口说话:“鱼迪,外面有人找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一个倩影出现在了他的身后,在目光扫到鱼迪身上时,悄然顿住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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