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凤一口气喝完那碗药,又打了个嗝,连嗝里都全是药的气味。小凤想着这样可不行,要是让景梅闻了出来,就说不过去了。她索性又倒了一碗开水,又到水缸边兑了些凉水,她把手指伸进去搅和搅和,感觉不烫了,一口气又喝了下去。
这两碗下肚,小凤的肚子已经圆鼓鼓的了。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,胀得发紧,却又不由得笑了笑,自言自语道:“这要是真的肚子里有了娃,恐怕就是这样的感觉。娃呀娃呀,你倒是快来呀,为娘等得好着急呀。”
小凤喝完这两大碗水,又着急忙慌地回到景梅屋里。景梅一瞧见她便问:“红糖水喝下去了?”
“嗯,喝下去了。”小凤乖巧地回答道。
景梅吸了吸鼻子,皱着眉头说:“哪儿来的一股药味儿?是你身上的吗?”
小凤有些慌了神,她睁大了眼睛故作镇定地说:“没有没有,怎么会有药味呢?我一点都没闻着,是不是你闻错了?”
景梅一脸怀疑地看着她,对她招了招手。“你过来,到我跟前来。”
小凤拖着沉重的步子,缓缓往她身边移了移,可还是离她有两步远。
“我让你过来,你怎么回事儿?快点儿!”景梅有些不耐烦地说。
小凤只好又往前挪了一步。她屏住呼吸,生怕那药的味道从她的鼻子里传出来。
“就是你身上的。”景梅又闻了闻,十分确定地说:“你喝药了?你不是去喝红糖水了吗?”
“我喝的就是红糖水呀,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上会有药味。会不会是那红糖里加了什么中药?”小凤忍着扑通扑通的心跳,一脸平静地回答道。
“是吗?那我还真不知道。说实话,那红糖我也没喝,是别人送的。而且这么一想,好像也有段时间了,也不知道坏没坏。”景梅想了想又说。
小凤一听,便在心里骂景梅这个没心没肺的东西,竟然将搁了那么久的快要坏掉的东西给自己喝,还好自己为了保住肚里的孩子没有喝,要是真喝下去,恐怕至少要拉个三天两夜的。不过小凤还是维持着脸上的微笑。
“没事儿的,小姐,应该没坏,我喝着还挺好。既然是别人送的,恐怕名贵得很,里面或许是放了些中药,你说是吧?”小凤索性顺着景梅的意思往下编。
“你要是觉得好喝就继续喝吧,要是不爱喝就直接帮我扔了它。这是什么红糖,一股怪味儿……放在我屋里这么久,我都没有喝过,还好没喝……”景梅指了指桌上的茶杯说,“你快喝两杯茶漱漱口,这一股怪味儿,弄得我整个屋子里都是药味,闻得我直想吐。”
“啊?”小凤看着那壶茶,想着这壶茶来得不是时候,她的肚子已经被水撑得圆鼓鼓的了。可她没有理由拒绝,只好端起了茶杯给自己倒了一小杯茶水,也只有一两口的样子。
小凤趁景梅不注意,装作喝了一大杯,她使劲儿地漱了漱口,让那茶水从她的牙齿缝里来回流动。可这药水在她的肚子里就像把她给泡上了似的,即便她漱了两回口,身上也还是散发出一阵阵药味来。
小凤刻意站得离景梅远了些,她站在床边帮收拾了床铺,掸掸尘,要是再让景梅闻到药味,恐怕就没那么好搪塞过去了。小凤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。
“小姐,您看今天天不错,外面太阳大着呢,晒在身上倒感觉也没那么冷了。您天天待在屋子里,晒不着太阳,心情也就不会好,要不我今天推您上街转转?这年边上外面热闹着呢,卖什么的都有!还有人唱戏呢!”小凤想着要是在外面,身上的药味应该会慢慢散去,景梅也就不那么容易闻出来了。
景梅回过头,看着小凤笑了笑,她确实很久都没有出门了,天天憋在家里装瘸子,着实也是烦闷得很,出去逛逛倒也好,让大家都看看,郝家的大小姐已经瘸了,这样父亲便更没有理由对自己不管不顾了。
就这样,景梅用轮椅推着小凤,俩人一起上了街。小凤找了条漂亮的毯子盖在景梅的腿上,这样既暖和,又显得雍容华贵,景梅对此十分满意。
久违的阳光照在景梅身上,景梅不禁陶醉地闭上了眼睛,任由那阳光温柔地铺在自己的眼皮上,她感觉那阳光的温度透过眼皮传遍了她的全身,她不禁打了个寒颤,浑身的寒意便随着这寒颤散发出来。
“啊,真舒服呀……”景梅不禁感叹道。
“小姐,这年边上有太阳的时候,外面可暖和着呢,而且还很热闹,以后我多带你出来走一走,这样咱也能开心一点儿。”小凤心里很得意,她就这样一箭双雕,既散掉了身上的味道,也博得了景梅的欢心。
这大街上什么味道都有,烟囱里冒出来的烟味,路边的煎饼味,包子铺的包子味,甚至还有腌韭菜的味道,哪里还能闻得到小凤身上的那一点儿药味呀。小凤贪婪地大口呼吸着,她想着这样应该很快就会散掉身上的药味了。
“小凤,你有没有想过什么时候成家?我的意思是说在你想嫁给我爸之前,难道没有这种想法吗?”景梅突然问。
“成家?”小凤微微笑了笑说,“我们这样的人,哪有什么家呀?也不会有人愿意娶我。小姐,你瞧瞧我,相貌平平,也不聪慧,哪有人会看上我呢?再说了,我都决定在郝家待一辈子了,也不想嫁出去。”小凤又大胆地问,“那小姐你想过成家吗?你想嫁个什么样的人呢?”
“我?呵呵……”景梅冷笑了一声,慢悠悠地说,“你瞧我现在这样子,现在全天下的人知道我是个残废,是个瘸子,恐怕就算是愿意娶你,也不会愿意娶我吧?好歹你是个健全的人呐,能走、能跑、能跳,还能生娃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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