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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8章（第1页）

有一个景裕的侍从跑了进来，&ldo;陛下，王爷，外边来了两个拿著太尉府令牌的人，说想要见皇帝陛下。&rdo;

&ldo;什麽人？&rdo;景曦渺问他，难道是郭贤？还是太尉府里某个运筹帷幄执掌这一切的人，他环顾四周，想象著这个藩国的宫殿能给自己提供多大的庇护。

&ldo;让他们等著，等到齐望舒回来之後再让他们进来。&rdo;景裕插进话来。

&ldo;可是，侍卫们怎麽敢阻拦太尉府里的人呢？这会子恐怕他们已经走到门外了。&rdo;侍从苦著脸回答，看来每回太尉府来人都没有给他们好果子吃。

&ldo;等等，&rdo;景曦渺说，&ldo;你见著这两个人了？你描述一下是什麽样的人。&rdo;

&ldo;是陛下。来的人一个是个武将模样的人，就跟咱们府里那些三四十岁的将军差不多；另一个倒有些奇处，看著既像武将又像文官，相貌生得好生俊美，却还英气勃勃的，不过怪就怪在他看你一眼，你就觉得他仿佛看到你心里去了，叫人觉得自己无处遁形，所以怪怕他的，没人敢跟他对视，敢忤逆他，奴才从没见过他这样的人，所以也猜不出他是什麽来历。&rdo;

景裕还在寻思是哪个人，景曦渺手里的茶盏&ldo;哗啦&rdo;一声扣在地上摔得粉碎。

第32章

其实相里太尉的长相跟穷凶极恶还是完全不搭边的，但是景裕看了他一眼就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了，双腿发抖，太尉驾临他的府上，这件事本身就跟瘟疫蔓延到他的府院没有什麽差别。如果能甩开，他宁死也要跟太尉完全不沾边才好。

相里若木没有等到福宁王的侍从通报就自己过来了，他平静地走进这件屋子，扫了一眼还坐在椅子上的小皇帝，也看到了小皇帝脚底下还没来得及扫出去的茶盏碎片。景曦渺坐在一张楠木圈椅上，瘦弱纤细的身体占不了多大地方，显得椅子更大了。景曦渺没有向他说话，他也没有开口，停下脚步安然地把景曦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。衣服不知道是划破的还是被人撕碎的，有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丝绦，没有人想到给这个小皇帝换一件衣服吗？即使屋里的光线不太好，他也能从景曦渺的衣服上分辨出泥土和血迹，他自己的血迹还是别人的？相里若木看了看景曦渺的脸色，惨白，几乎没有什麽血色，嘴唇上还留著牙印──是景曦渺自己咬上去的，这点很明显就能看出来，而且咬出了血。他微笑了一下，眼光落在景曦渺身旁的人身上，&ldo;韩梦圭，&rdo;他停了停，&ldo;看来你进京赶考的时间已经耽误了。&rdo;

韩梦圭无声地向太尉请安。

&ldo;挪一张椅子过来。&rdo;相里若木吩咐，侍从连忙搬了旁边的椅子，&ldo;就放在皇上的对面吧，挪近一点，好了，你下去吧。&rdo;

相里若木慢慢走近景曦渺，几乎悠闲地坐在景曦渺的对面，景曦渺却在椅子上细微地挪动了一下身子──这是在外人的角度来看的，熟悉这个没有过多表情和表现的皇帝的人都知道，景曦渺已经紧张到了极点，如临大敌。

&ldo;跟我说说是怎麽回事吧，&rdo;相里若木停了景曦渺三次呼吸的时间，然後加了一句，&ldo;皇上。&rdo;

景曦渺警惕、抗拒地抬起头，仰视著面前的男人，又一次紧紧咬上了嘴唇上的伤口，他不准备说话，相里若木知道他这个肢体语言的含义。&ldo;需要我帮你说吗？皇上。&rdo;相里若木轻声地说，身体轻松地倚在椅子背上，一只手的手指轻敲椅子的扶手。这个动作吸引了景曦渺的注意力，他的快崩溃的神经不由自主地跟踪著身边每一个能动的小物体，他意识到了之後就希望相里若木赶紧把他的手指头放好，他现在烦躁得快要尖叫了。但是，他吞咽了一下，如果相里若木能够允许，那麽他非常想握住这只手。他跟相里若木，多奇妙，现在想要碰触对方的人竟然是自己。

&ldo;你是怎麽离开郭贤的庄园的？&rdo;相里若木问他，这一次，景曦渺听到了相里若木话里的一丝不耐烦。

他深深吸了一口气，还是没有回答相里若木，腥热的味道从嘴唇蔓延开，他用手抹了一下，手上沾了一片血迹，再抹一下，他才知道自己又把嘴唇咬破了，手上都是血，相里若木也只是看著，丝毫也没有要上来帮他的意思。

&ldo;你又要哭了吗？&rdo;相里若木问他，景曦渺立刻恼怒地地看向相里若木，这个自己熟悉的，现在却不能拥抱著的人，的确，他本来是真的要哭了，自己就是这麽简单吗，被人看得这麽简单，可能还有低等。景曦渺不知道自己的自尊是不是不适时地被激发了出来，他看见了相里一平在太尉的身後给他使眼色，那是告诉他要他说实话，屈意哀求太尉的意思。

&ldo;如果你不在这里跟我说的话，我只能把你交给太尉府里快要气炸肺的那些人，你希望由他们来问你到底发生什麽事了吗？&rdo;相里若木已经失去了耐心，&ldo;我给了你太多的自由，你一向乖巧，使得我能够给太尉府和那些为我办事的官员一个交代，但是这一次显然你离开你的框架太远了。我们来直说吧，有很多人，很多在为现有的政权办事的人，也许还包括，大多数地方官员，都会开始觉得效忠我很不安全，你希望给他们一个信号，让他们脚踩两只船吗？&rdo;

分裂，已经开始出现了。景曦渺一双澄澈的眼睛看著相里若木，爱人，他想这麽说。如果是爱人的话，你会让我解释什麽呢，我想要的不过就是你伸过手来，拥抱我。除此之外我根本不想向你要求跟更多，&ldo;我被人带走了，路上，韩梦圭带著我跳下马上逃走，我们走到了下里镇。&rdo;

&ldo;你到过下里镇这我知道，我在下里镇遇到了一个到处在喊太尉的疯子。可这又能说明什麽呢？你在藩王的军队里出现，所有人都会知道，然後呢？&rdo;相里若木的视线游移开了一会。景曦渺看著他，你在烦躁什麽？你到底是相信我还是……景曦渺的心脏猛地一跳，他到底是在考虑该不该相信我这个问题，还是在考虑到底应不应该处决我，以及处决我的话在不舍和所得利益之间哪头更能让自己舒坦。

相里若木重新回头来看景曦渺，惊讶地发现景曦渺的眼神变得尖刻，嘲讽的味道第一次出现在这个孩子眼里。

&ldo;告诉我一个你想听的答案，我就会让它从我的嘴里蹦出来，要我签字画押都可以，&rdo;景曦渺讽刺地笑了一下，笑得很仓促，&ldo;你比我多活了这麽久，应该比我更了解事实到底是什麽样根本不重要，重要的是人们想让它变成什麽样。那麽，你想要什麽样的事实呢？&rdo;

&ldo;景曦渺，你不要再希望以攻为守就能蒙混过关。&rdo;相里若木对於被人威逼，无论是以何种形式都极其地不习惯，甚至没有忍受能力。&ldo;告诉我你到底都做了什麽？&rdo;

&ldo;在进门的时候，或者说在发现我在藩国的时候，你考虑过要立刻杀了我是不是？&rdo;景曦渺的声音低了下去。

相里若木没有回答他。景曦渺知道那就是答案，&ldo;在通平郡的时候，我……恰好，恰好跟韩梦圭在一处闲聊的时候，有个人把我们打昏了，我醒来的时候跟韩梦圭在一辆马车上。&rdo;景曦渺把後来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，包括下里镇的尸体，包括後来遇见福宁王知道边界混乱的情况，包括自己的推测，和後来遇到的军队。罪责只能都推算到国相身上，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太尉府里的某些权力中枢跟这个藩国有牵连，甚至那样的推测提都不能提。

相里若木的神情越来越阴沈，他安静地听著景曦渺嗓音嘶哑地诉说著这几天的经历，没有打断他。景曦渺在描述一镇子尸体的时候停顿了一会，因为他觉得自己又快要开始呕吐了。

&ldo;太尉大人，这些都是真的。&rdo;韩梦圭在旁边说，&ldo;而且，我觉得皇上他就快要承受不住了，您不能再逼迫他……&rdo;景曦渺猛抬头给了他狠狠一眼，韩梦圭立刻闭上了嘴。

&ldo;所以说，相里若木，你觉得我说的话，有什麽地方不合情理吗？韩梦圭他只是一个偶然遇到我的书生，景裕又是个胆小怕事的人，景祥我跟本没见过，而且他恨我恨得要死。这些事情跟他们都毫无关系，而且跟我相比，他们都是无名小卒，根本不值得牵连进来。处决了我的话，即使是最厌恶我的人也会觉得满足了。&rdo;景曦渺越过相里若木看到了刚走到门口的齐望舒，&ldo;所有其他的人都不该牵连进来，只要他们没有作出任何轻举妄动的事。&rdo;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齐望舒一眼，齐望舒犹豫了一下，看了看景裕，终於默默退了下去。景曦渺无声地松了一口气，他已经相信齐望舒是个侠客，但是他不能让他能救自己，这会连累到景裕，而且，离开了相里若木，离开宫廷，自己也不见得能活得下去。

&ldo;你在跟我谈判吗？用空空的筹码？&rdo;相里若木看著景曦渺。&ldo;你还想保护他们？你对你的人，果然很眷顾。&rdo;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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