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恩林见他神情放松下来,这才继续说:“你们俩现在啊,还是学习更重要些,有前途生活也有个保障,”他话音适时顿住,而后说,“啥事都不能顾此失彼你说是吧?”这些话没法跟杨一帆说,因为杨一帆根本不在意,也听不进去,杨一帆是个及时行乐的人,林砚是精打细算的那种。林砚听出来他的意思,脸上先是不自然,在昏黄的灯光下面显得有些红,是少年那种带着青涩害羞的红,车子进入隧道,林砚垂垂眼睛,说:“叔,我从来没把一帆当成过别人。”杨恩林回他:“叔知道,”他忍不住笑,主动提自己,“跟我也亲,有事儿愿意跟我说。”林砚腼腆点头,笑了:“是这样。”说他是杨一帆的编外父亲,其实换句话说,杨恩林又怎么不算是他的一位类似亲人的长辈?杨恩林开家长会基本就是一次性开俩,说出去就是杨一帆的爸爸、林砚的叔叔,林砚跟他亲近不是没有原因。林砚说完这话后沉默一会儿,最后扭过头,鼓起勇气问:“叔。”杨恩林:“啊?咋啦?”林砚认真地问:“你是不是猜到了。”询问中带着一丝笃定。没想到杨恩林丝毫没犹豫,理所应当地回他:“猜到了啊,你俩能藏住啥事儿?”“就是,还有个事儿叔不知道咋说,”杨恩林迟疑一下。说出去挺不合适的。林砚:“叔直接说就行。”杨恩林嘶了一下,这么大年纪也挺不好意思的,最后委婉提醒:“就是有些事儿不该做别做啊。”挺委婉的,委婉得林砚听完霎时转了下脸,好大一会儿才极不自然地回:“嗯,知道了叔。”杨一帆住了一周院,林砚虽然后面几天都没请假,但是每天早上和晚上都会过来,杨恩林上班也请不了那么久的假,基本就杨一帆自己待在病房里,挂完水后去医院的小花园里溜达,护士还不让他出去久,定时就把人喊回来,春天的风大又寒,吹着容易咳嗽,但是春风让人觉得很舒适,杨一帆被护士喊的时候正躺在草坪上眯着眼晒太阳。身子底下微微有些凉,不至于冷,阳光洒在身上懒洋洋的,让人想睡觉,事实上杨一帆真就睡了一会儿,也就几分钟时间,睡得迷迷糊糊往回走,推门看见林砚的时候懵懵的,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没反应过来,早上林砚走前杨一帆还窝在床上没起来,醒来的时候还以为是在做梦。这大白天的,十二号都还没来挂水呢。林砚手里拎着一只保温桶,看样子也是刚到不久,现在病房里没有其他人,林砚的双肩包都还没放下去,乍看到杨一帆的时候也突然一愣,四目对视两秒,林砚看他懵掉的表情,了然于胸,“刚醒?”杨一帆的头发翘起来个角,他自己伸手按按,边往林砚这边走边按,按了几下也没按下去,浑然不知,乖乖点头:“嗯,躺草坪上睡着了,睡得舒服。”林砚跟他说过几次,别睡草坪上,这种天气寒气逼人,冷不丁地就把人冻感冒了,他基本记不住,看见阳光还有草坪顾不得其他。“说几次了,就是不听。”林砚把手里的保温桶放在桌子上,拧开,表情不满。杨一帆坐在床沿,眸子清澈,慢慢意识清明,没睡饱,打折扣哈欠含含糊糊地问:“你咋大白天的就过来了呀,不是在上课吗?”保温桶里面的粥香气四溢,杨一帆伸长脖子闻闻,这就站起来去看,“虾仁蔬菜粥?”他更惊诧了,“你哪儿来的时间煮粥,不是大早上就去上学了吗?”林砚给他盛出来一小碗,用勺子舀两下递给他,语气稀松平常,“逃课了。”杨一帆接过碗,“逃课?你咋敢的呀?”林砚撕了两截儿纸巾塞到他手里:“吃慢点,有些烫,”他看到杨一帆翘起来的小呆毛,没忍住上手帮人按,回道:“有什么不敢的。”这话说的,真有点儿林砚的风格。杨一帆粥都没喝,仰头就看到林砚的凌厉清晰的下颌线,说:“你老班挺吓人的。”上次他去找林砚,正好碰到一班班主任在训人,不是在训学生,而是训学生家长,都是同龄中年人,人家父母在老师面前跟学生似的,那班主任跟训小孩儿差不多,所以杨一帆尽量避开跟这位老师碰到,他不太喜欢。那撮呆毛今天就是按不下去了,林砚按几次也没能按下去,还挺倔强的,索性放弃,任由它翘着。林砚表情淡淡的,就像在谈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,“没事,逃都逃了,”他跟睁着俩大眼睛的杨一帆对视,“总不能现在让我回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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