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映式那天,黄裳收到一只插满了天堂鸟和风铃草的大花篮,附着一张暗花格子的精美卡片,上面写着:
&ldo;我不指望你能听到风铃的声音,
也不敢奢求在雪上留下鸿影,
我只想做一阵风,
吹动那风铃,吹拂那雪花,吹皱那海浪,
也许只是一回眸,也许可共一盏茶,
但是够了。我只希望这个。&rdo;
署名是&ldo;蔡卓文&rdo;。
黄裳并不记得谁叫&ldo;蔡卓文&rdo;,但是她欣赏这段话和这种婉约的约会方式,于是问剧务芳姐:&ldo;那送花的人呢?&rdo;
芳姐似乎对这蔡卓文颇熟悉,立刻答:&ldo;蔡先生本人没上来。送花的是他的司机,还等在外面呢。&rdo;说着打开帘子,那司机远远地站着,看到黄裳,立刻鞠了一个躬。
黄裳一愣:&ldo;是日本人?&rdo;
&ldo;不是,不过好像同日本人有来往的,还是个挺大的官儿,咱们这一行的顶头主管,得罪不起呢。听说这回片子最后能通过审批,就是这位蔡先生出的力呢。&rdo;
黄裳忽然省起这个&ldo;蔡先生&rdo;是谁了,脸上没来由地一红,踌躇半晌,所谓病急乱投医,竟向着芳姐沉吟起来:&ldo;你说我该不该理他呢?&rdo;
芳姐见黄大编剧居然征询她的意见,受宠若惊,急忙尽心尽力地提供资料:&ldo;要去的,这种人开罪不起,连柯导还要求着他呢;可是和他们太接近也不是什么好事儿,没的惹人议论,于您的名声上不好听;不过应酬一半次呢总要的,若实在不想去呢……&rdo;罗嗦半晌,到底也没说去还是不去。
黄裳已经不耐烦起来:&ldo;一个破官儿罢了,什么了不起,前怕狼后怕虎的,不理他就是了。你去跟那司机说,就说我家里还有事,谢谢他,改天再喝茶吧。&rdo;
可是出门的时候,她发现那司机还站在帘子外,见了面,立刻又是一鞠躬,恭敬地问:&ldo;您说改天喝茶,蔡先生问改天是哪天。&rdo;
黄裳&ldo;哧&rdo;地一笑:&ldo;说&lso;改天&rso;,自然就是&lso;改天&rso;那一天了。&rdo;扬长而去。
那司机倒也不追究,只一路跟着出来,在剧院门口抢先一步拉开车门:&ldo;黄小姐请。&rdo;
黄裳有些恼怒:&ldo;说了改天了……&rdo;
话未说完,蔡卓文已打车上下来,摘下帽子冲黄裳微微地一颔首,黄裳又是没来由地脸上一热,那半句话便就此打住,脾气再发不下去。
蔡卓文微笑着不急不缓地说:&ldo;听说你急着回家,我怕你没车不方便,所以想送你一程,不想倒惹你不高兴。&rdo;说着温和地做了一个&ldo;请&rdo;的动作。
黄裳知道自己错怪了人,更加羞窘,低了头顺从地踏进车来,报过门牌住址,便再不说一句话。她生性并不是一个忸怩的人,可是每每面对这蔡先生,便觉心跳加速,举止无措。而且,就像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一样,突然就有了一种想哭的感觉,莫名地悲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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