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爹就看着我,一边拉着我的手,缓缓地告诉我,说自己第一次见到王翠莲,是一个在大雪纷飞的晚上,记得那天特别冷,雪下得有两米深,整个村子都恨不得埋在厚厚的大雪之下。要想顺利地从屋子里出去,非得扒开那层厚厚的雪。什么鸡呀鸭呀猪啊,都被冻死了,整个村子万籁俱寂。
我爹说,黄昏头上,他和我娘睡了一个舒服的小午觉,懒懒地起床了。这时候我爹听到外头有女人在呻吟,没错,就是女人的声音,不是猫呀狗。他听得很警醒。
我爹就催我娘起床去看看到底是咋回事儿。但我娘就是提不起精神,并且嘱咐我爹说晚饭也是他烧,她这冬天里头就得躺在床上,啥事儿也不干。我爹没办法,本来他也心疼我娘,他就让我娘继续睡。因为外头那声音不停地叫唤,我爹害怕,不知道外头出了啥事儿,就大着胆子,走出门,好不容易推开院子院子里埋的雪。乍一眼看,我爹真的呆了,只见院子外的雪地上真的躺了一个女人,这女人穿得很单薄,浑身瑟瑟发抖,我爹眼睛尖,第一眼就发现这女人的肚子挺大的,差不多八九个月的感觉了。他吓坏了,赶忙回头进屋找我娘,说见着个大肚子的女人躺在地里,要不要去帮帮她?
我娘也是个善心人,本来就信佛,一直喜欢做事,一听这话也就骨碌从床上起来了。就这么着,我爹和我娘两个,把王翠莲搀扶着,进屋子里来了,我爹去厨房烧水,我娘给她洗身子,我爹说,我的亲娘王翠莲,非常瘦,一米六五个儿,瘦得都没有九十斤,还挺着那么大的肚子,的确挺让人害怕的。
王翠莲一见我爹我娘都是和善人,都这样客气。眼泪更是哗哗地流下来了,她告诉我娘,说了一下自己的事儿,她说她家住在村子附近,可是有家不能回,因为家里的房子都被兄弟占了,就算有亲戚愿意收留,可是她未婚先孕,做出这没皮没脸的事儿,挺着个肚皮,也是让亲戚没脸,所以也不愿打扰亲戚。这都快年三十了,她是真的没地儿可去了,孩子的父亲也失了踪,早就丢下他们不管了,又远在千里之外,她身上又没钱,是真的想投河自杀,死了算了。
但一想到肚子里的孩子这么大了,她要死了,娃也得死,王翠莲说自己不忍心啊,更是嚎啕大哭。我娘听了也就更加同情。这说着说着,王翠莲就捂着肚子使劲儿嚷疼,说走了这么远的路,动了胎气,只怕孩子要提前出生了。我爹我娘大吃一惊,我娘和我爹结婚整五年,肚子从来没个动静。她就催我爹出去找稳婆,可是,这冰天雪地的,哪有稳婆愿意出来找罪受呀?
我娘见王翠莲这样难说,就在心里做了一个决定,她要自己给王翠莲接生。他叫我爹去烧火,说要磨剪刀,剪娃儿的脐带用,一面又安慰王翠莲,叫她别怕,也不是所有的女人生产都找稳婆的,大部分时候,还是女人自己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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