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喜欢唱冷雨、风、黄昏、别离、静寂无人的夜晚、孤独、远行、酒……这些都跟我没有什么关系,但他的歌声却像一只柔软的小虫子,顺着耳朵爬到我心里去了。我喜欢它在我心里咬噬的感觉。那是一种隐隐作疼的感觉。
有一天我正在歌厅里,余冬又觍着脸来了,畏畏缩缩地坐在我旁边。我不看他,我看着昏鸦。昏鸦正叮叮咚咚地拨着吉他在练一首新歌,--我背上行囊,我又要启程,却不知道要去何方……余冬说:&ldo;徐哥。&rdo;我看着昏鸦问余冬,&ldo;还来干什么?&rdo;余冬说:&ldo;徐哥,我还是要来求你。&rdo;我说:&ldo;你求我干什么?你姐自己要回家,我不能拦她。&rdo;余冬说:&ldo;可是我爸爸妈妈还什么都不知道呢。&rdo;我说:&ldo;不知道不好吗?&rdo;余冬说:&ldo;早晚会知道的,现在他们就背着她跟我嘀咕,说你姐怎么变了一个人似的?再说了徐哥,她总不能天天呆在家里呀,她又不是一只鸟,关不住的呀。&rdo;--昏鸦唱道,我背对着夕阳,我的影子到达了遥远的山梁……余冬说:&ldo;徐哥,你不能甩手不管哪。&rdo;我说:&ldo;你回去问问她,还能不能唱歌?&rdo;余冬说:&ldo;怎么不能呢,我听她自己一个人哼呢,哼得好听极了,起码比这个人唱得好听,这个人唱得跟哭丧一样。&rdo;我说:&ldo;能唱就叫她到这里来唱吧。&rdo;余冬说:&ldo;徐哥你叫她来这里唱?她肯定愿意,她会很高兴的,我这就回去跟她说,我叫她今天就来。&rdo;--昏鸦唱道,我不知道我能否到达你,也不知道山梁后面是否有我心爱的姑娘,可我只能往那儿走,我面对着你,你就是我的前方……余冬说:&ldo;我会告诉她这是徐哥在关照她……&rdo;我打断余冬,问他愿不愿来我这儿开车?我说:&ldo;你在单位上拿多少?我给你翻一倍。&rdo;余冬说:&ldo;愿,愿!&rdo;我说:&ldo;那好,以后你就负责接送你姐吧。&rdo;余冬哽着喉咙说:&ldo;徐哥!&rdo;昏鸦唱道,……我希望……炊烟正在弥漫芳香……我对余冬说:&ldo;你姐的事你对谁也不准说!&rdo;余冬说:&ldo;那是我姐呀徐哥,我又不傻,怎么会说呢?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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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别看我的脸》第十九章(4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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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以后我便很少到歌厅里去。余小惠来唱歌后我去过一回,后来冯丽还找去了。冯丽挺着她的还没挺起来的肚子,仰着脸问我:&ldo;这个唱歌的是谁?长得挺漂亮的,就是有一股妖气,你说有没有?&rdo;我淡淡地说:&ldo;你说有就有吧。&rdo;
冯丽向来这样,只要感到谁对她构成威胁,她就说谁妖。
已经轮到昏鸦在唱了。昏鸦和他的歌都不怎么受欢迎,好在人们本来就不是来听歌的,倒也不十分在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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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别看我的脸》第二十章(1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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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让余冬开一辆小货车。余冬就用这辆涂得花花绿绿的小货车接送余小惠。这辆小货车基本上不拖货了,成了余小惠的专车。下午三点钟左右,余冬就把他姐姐从家里接过来,到深夜一两点钟又把她送回去。大约一个月以后,余冬磨磨蹭蹭地捱到我身边,呑呑吐吐地告诉我,他姐姐身上长了虱子。我愣愣地看着他。他见我没明白过来,又说:&ldo;那个叫昏鸦的,他身上有很多虱子,是他传给她的。&rdo;我还在看着余冬,余冬嗫嚅着,又说:&ldo;她常跟他在一起,有时候还在一起睡。&rdo;
余冬说:&ldo;徐哥,我对不起你。&rdo;
我垮着脸说:&ldo;你怎么对不起我?&rdo;
余冬说:&ldo;我没看住她,可是我没有办法,我根本料不到他们会到一起去。我不知道他们在化妆间做了什么说了什么,反正那天晚上她不肯跟我回家去,她不要我送。她说你走你的吧。我说什么都没用。我还对她说,姐呀,你这样做对不起人家徐哥呀,你让我也没法向徐哥交待呀。可她听不进去,叫我别管她的事。她说关你什么事?那个昏鸦就在旁边等她,一晃一晃的,跟个鬼一样,就是他把她勾住了。我又不好大声说,不好骂他们,歌厅门口来来去去的都是人,怕别人听见了不好。我更不能动手,那样会把事情闹大。这也是徐哥你交待过的,说要注意影响,所以我一点办法都没有,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跟他走了。&rdo;
余冬问我:&ldo;徐哥,你说这事就这么算了吗?是不是把那个昏鸦赶走?&rdo;
我说:&ldo;赶谁?你还说对不起我?你怎么说话的?你姐是我什么人?她跟谁不跟谁,你把我扯进去干什么?这是你们家的事,跟我有什么相干?我告诉你余冬,以后你再跟我扯这种事,我第一个要赶走的就是你!你记住!&rdo;
我把余冬脸都骂白了。我不知道自己生那么大的气干什么?余冬说:&ldo;我记住就是了,徐哥别生气。&rdo;我说:&ldo;你又胡说!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生气了?这不是好事吗?我会生气?我生什么气?&rdo;
事后我问自己,你生什么气呢?
几天以后的一个下午,余冬回家没接到余小惠,问他父母,说是吃过中饭就走了。余冬又慌慌地跑到我这儿来,说他刚才问了,昏鸦也不在,问我怎么办?我冷笑着说:&ldo;这还不好办吗?既然都不干了,我再找人就是了,想来唱歌的多的是。&rdo;余冬说:&ldo;我就怕他们到那儿去了。&rdo;我说:&ldo;哪儿?&rdo;余冬说:&ldo;麻纺厂呀,像他们那样的人都知道那儿,他们能闻出味道来。&rdo;我问他什么味道?余冬说:&ldo;白粉哪,那个昏鸦肯定知道那儿,他青着一张脸,脸上针都挑不出肉,你看不出来他是个吃白粉的?&rdo;我被余冬说得浑身发冷。我大声说:&ldo;那你还呆在这里干什么?还不快去找?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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