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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0章（第1页）

这会儿，她&ot;哦&ot;了一声，说：&ot;我打庆书的电话，庆书一直关机，只好打了你的电话。庆书的工作进展怎么样了？&ot;小红说：&ot;听说还在四处寻找雪娥。雪娥也真是，丢下孩子一跑就是这么多天，真够狠心的。后妈也没这么狠的。&ot;繁花已经不能听见雪娥的名字了，听见就恼：&ot;她连牲口都不如，牲口还知道护犊子呢。&ot;有人突然接了一句：&ot;难道雪娥的心就不是肉长的？&ot;繁花还以为繁奇来了，回头一看，原来是雪石。

雪石也是来通报消息的。他说，有人看见雪娥了。繁花正在梳头，手一抖，梳齿把头发拽了一绺。繁花顾不上疼，问：&ot;谁看见了？&ot;雪石还是那句话：&ot;有人看见了。&ot;雪石就是不说是谁。这个人就是这样，永远不会得罪人。繁花说：&ot;这里又没有别人，你就直说嘛。&ot;雪石吭哧了一会儿，说：&ot;昨天晚上，铁锁出去了。你们大概没有发现，铁锁这两天，吃得香，睡得香，脸上起疙瘩了。&ot;雪石的眼神突然变得很诡秘。繁花正等着下文呢，他却不讲了，笑了起来，笑得同样很诡秘。

繁花说：&ot;那是营养上去了嘛。&ot;雪石说：&ot;反正起疙瘩了。&ot;还是半句话。繁花说：&ot;我听懂了，起疙瘩了，后来呢？&ot;雪石看了看小红，背过身子，低声说：&ot;后来嘛，那疙瘩就下去了。&ot;繁花这才明白过来。嗬，他原来讲的是铁锁过了性生活了。小红似乎也明白过来了，脸一下子红了，脸扭到了一边。但是雪石很快又补充了一句：&ot;我可什么也没说。那疙瘩长在脸上，谁都能看见的。&ot;繁花问：&ot;你知道铁锁昨天去哪了吗？&ot;雪石说：&ot;我问他，去哪散心啊？人家说，到溴水转转。真话假话，我可就不知道了。&ot;

繁花做出很生气的样子，问：&ot;庆书知道吗？&ot;雪石用鼻孔哼一下：&ot;哼，庆书？&ot;接着雪石用舌尖舔了舔牙，好像庆书是菜中的沙子，让他感到了牙碜。繁花喜欢他的这种&ot;牙碜&ot;，很喜欢。雪石又说：&ot;我又不是他肚子的蛔虫，我怎么知道他知道不知道？&ot;那口气很复杂，很微妙。看上去他说的是蛔虫，其实他说的是立场。你不仔细听，你就体会不到它的妙处：那其实是对庆书的一种批评，批评他没有组织观念，对工作不负责任；另一种意思呢，那就是要向繁花表示，他不愿意和庆书同流合污。政策决定方向，屁股决定立场，他的意思其实是说，他的屁股坐在繁花这一边，处处在替繁花分忧。繁花看看小红，又看看雪石，很满意地笑了笑，说：&ot;好，不提他了。大清早的，提他干什么？牙碜！&ot;

小红说错了，二毛其实已经回来了。看来，一双耳朵一双眼，还是有听不到的地方，有看不到的地方啊。繁花还是听祥宁媳妇说的。快到中午的时候，繁花到祥宁家买肉。名义上是买肉，其实是要对祥宁表示一下关心。千万不能小看了祥宁，好多人都巴结着他呢。那刀子，朝这边稍稍一弯，那就瘦肉多肥肉少，朝那边稍稍一弯，那就瘦肉少肥肉多了。祥宁的肉铺还是个信息发布站，交流站。人们一边等着割肉买骨头，一边议论家事天下事。所以，祥宁的消息是最广的，相当于繁荣说过的网站了。繁花想，怪不得祥生盯上了祥宁。祥生很有眼光啊。

《石榴树上结樱桃》第三部分（3）

祥宁出去了，只有新娶的那个寡妇在家里。繁花看见她穿着高统雨靴，戴着皮手套，正在院子里洗猪肠子。那猪肠曲里拐弯的，白花花的，泡了满满一池子。洗肠子离不开碱，祥宁媳妇这会儿就在往池子里放碱。她的屁股那么大，就像筛沙子的罗。屁股这么大，乳房一定小不了，不生孩子真是亏了。&ot;生意来了。&ot;繁花喊了一声。祥宁媳妇扭回头，看见是繁花，撩了撩刘海，有些害羞地叫了一声姑。

繁花的年龄跟她差不多，听见她叫姑，还有点不适应。但人家既然叫了，繁花也不能不有所表示。繁花说得很讲究：&ot;按辈分你叫我姑，可按挣钱的本事，我得叫你一声姑。我来给你送钱了。&ot;祥宁媳妇说：&ot;姑就是姑，走到哪都是姑。&ot;繁花笑了，说：&ot;我来买肉了。&ot;生意上门了，按说祥宁媳妇应该高兴的，可她却突然皱起了眉头。她一皱眉，繁花就看出来了，她有苦相，眉眼之间有一种哀怨。繁花说：&ot;怎么了？不想卖给我？&ot;祥宁媳妇说：&ot;光剩下水了。&ot;繁花说：&ot;生意这么好？咱村的生活确实提高了。&ot;繁花想，这一点应该告诉殿军，让殿军写进去。大鱼大肉，不容易啊。繁花说：&ot;太好了，全村人一天能吃下一头猪，我高兴还来不及呢。小康嘛。&ot;

繁花正高兴着呢，祥宁媳妇却突然跺了一下脚，又在乳房的位置比画了一下，说：&ot;哪里呀，都让那个半截人扛走了。&ot;半截人？难道是二毛？二毛回来了？繁花问：&ot;是不是二毛？&ot;祥宁媳妇说：&ot;好像是吧？令佩也来了，祥宁跟他们很熟，替他们扛过去了。&ot;接下来祥宁媳妇做了掏包的手势，低声问了一句：&ot;听街坊们说，令佩是干这个的？&ot;繁花说：&ot;年轻人嘛，走了点弯路，改了就好。&ot;

说是要买肉，可是没有肉就不买了吗？不，有什么就买什么吧。繁花就问都有什么下水。祥宁媳妇说，就剩下大肠小肠和猪肝了。本来还有一副猪腰，但晚来了一步，让庆林提走了。祥宁媳妇其实很开朗的，说，庆林说了，猪跟人一样，吃什么补什么。祥宁媳妇说着就笑了起来。繁花说：&ot;那就猪肝吧。我们老爷子喜欢吃猪肝。&ot;祥宁媳妇说：&ot;猪肝好，猪肝最好了。补肝，还补眼睛。&ot;过秤的时候，祥宁媳妇让秤杆挑得高高的。繁花想，这是给了我面子啊，以前可是有人反映，要不是她手快，那秤砣就要滑到外面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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