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家与仲家义女今日联姻在常郡城可谓是热搜头条稳坐第一,站在白家门口看热闹的人摩肩接踵,踩了脚和你眼瞎为此大打出手,好在被喜炮掩盖住,不然很容易怀疑他们目的是来蹭热度。
穿着喜服,高绾发髻,描红金凤半遮面的慕仙眼角不时扫到同穿喜袍的白落明,他神清目朗,丰华如神仙一流般人物,找不到半点熟悉的影子。这时慕仙掌心时突然隐隐作痛,她摊开了掌,掌纹痴缠交错,姻缘线上的红点边缘沁出了淡淡的红晕。
“新人来了~”。媒婆喜笑颜开高声作势。
慕仙惊觉,自己不该在这个场合看些无关痛痒的东西,她迎头看到白家一双高堂端坐在楠木黑漆椅上,喜笑有兴的看着自己与白落明各牵一头红缎,款款同步。余光中,在他身侧的白落明神情冰冷,浑然是一个事外之人,这场婚事似是无奈之举。
慕仙心下黯然,出门前的欣悦一扫而光,眼神也滞下了下来。
厅前灯火辉煌,月淡影开。
还未行礼,慕仙身侧的白落明突然惊惧的跌倒,连连退后之际,指着端坐在椅子上的白夫人哑口失言。
在场之人,始料不及如同看戏,而冷汗淋漓的白落明,不惧周遭的眼光,或者说在他的眼中,鲜衣宾客个个身体浮肿,像是泡发的脸上眼球凸起嘴半张,举止笨重如铁,向他围过来的家仆也似在空中悬浮跳跃,白落明惊骇的抓取身边之物要抛到离他最近的家仆身上,却是一手空。虽是如此,他的眼睛还是不离自己娘亲,他的娘亲薅出一大半带发的头皮,皮下灰褐褐的全是水蛭翻涌,她温柔的朝着白落明笑,又用半带皮肉的手帮他那脸色发青呆滞的爹理衣整服。而这时家仆的黑影突然模糊在前方地上,白落明又是一惊,打滑的爬了起来,没命似的要跑起来,可还是被家仆你一手,我一手的按住。
“何怨何仇?”白落明崩溃到濒临点上,他声音颤抖。
“少爷,您在说什么,您究竟……”家仆个个还在大惑不解,身上就像有重担铁石猛砸了过来,原是白落明用力的反扑到他们的身上,也不管是谁拳头狠命的挥下,可怜他手底下一人被打晕了过去,其他未伤及的家仆又将其拖拽住,而他又似发疯死的挣脱,口里不住的恐吓言语。
“疯了,白家少爷这是疯了。”慕仙听到身边的宾客在低声言语,她听而不睬,她不信,好端端的人会无缘无故的疯了,即使是真的疯了,她也认。
白落明越发狂纵难制,慕仙看在眼中,脑中像是有根细细针在一点点撮着,她的眼前有凌乱模糊的影子,也是如此发狂,只是听不见言语,看不清样貌。
不觉间,慕仙走到了白落明的身前,即使是半面妆也能看到她眼中的清怨。白落明似要沉醉在这眼中,慕仙的神色一转,眉心突然窜出了四条拇指长的蛇,吐了信子又交缠舞在一起,像层层苞开的花,极其鬼魅。
六神无主的白落明无意间从腰间摸到了紫云宝石匕首,他要刺穿慕仙的眉心,这蛇散发的诡异让他害怕。匕首刚划出了一道虹弧,一道白光如日光乍现,道骨仙风,朗如风逸的男子一手扶住匕首,一手点在白落明的额头上,眼睛却转向了始料不及的慕仙。
转瞬,他又化尘般消匿。
白落明眼神怔怔有点木讷,他混沌的眼前只有冷然如冰的慕仙。显然,慕仙早已回过了神。
他知道,有些事已经无法转圜,与其失掉一切,不如抓住眼前的,只是一瞬,他又抬起了匕首变幻了神色,而慕仙依旧定定的站在那里,似是等待。他的手迟了迟,等待身边的人扼住自己的手腕,脑子却在想当初看到慕仙画像的情景,那不过是一张有点异域风姿的脸,可是却是像是自己找了好久的人,内心竟然有种失而复得的感觉。
匕首如他所愿,终归没有落下,白落明被五花大绑起来。他看到,慕仙决绝的转过身,面向了自己的家父,眼中的冷,凝而不散:“我与他······罢了。”
“罢了·····罢了······”白落明耳中不断的回响这两个字,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了,他的心底竟然隐隐作痛。明明还没有正式见上一见,又没有经历过什么同生共死,为何那样难受。
在场的人个个觉得自己料事如神,这仲家富甲一方,什么世家不能结亲,嫁给一个似疯似魔的人。而白老爷也不知道儿子中了什么魔障,心里暗暗愁苦,又不能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,仲家是什么人,得罪不起,又多有仰仗,即使慕仙说取消婚约,他也只能满脸赔不是,点了点头。
慕仙看到白老爷点头那刻,心里有道不明的滋味,眼睛却始终没有看向白落明。她这时才发现,自己的手还紧紧握住那条红缎子,她的眼前此时拂过那个白衣男子声声无音的耳语:“不在五行之中,不可行五行之事。”
白落明这个样子,看来都是因为自己执意要嫁他导致的,”她悄悄放下手中的红锦,如轻云般落在脚下。
围观的宾客给她让出一条路,那条路不宽不窄刚好可以容下一人。
在众人看来,无缘不成书,他们的交集止于此。
慕仙心酸的红了眼眶,亭外的榆树葳蕤如盖,幢幢高墙青瓦下的路,像是走了万年。
刚走到白府大门口,幕仙看到了门外的曹戒初,她站在丫鬟提的绛纱灯前,向自己投之一笑。
慕仙压在眼眶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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