断箭没理她,侧耳细听琴音。
&ldo;哎,那真的是九霄环佩?&rdo;萨满圣母问道,&ldo;那老头是不是上当受骗了?谁会把这么名贵的古琴卖给他?&rdo;
断箭瞪了她一眼,示意她安静一点。&ldo;他的琴艺实在是差,不听也罢。&rdo;萨满圣母轻笑道,&ldo;那老头五十多岁的时候,突然心血来潮,要学古琴。他只有热情,没有天赋,怎能学好古琴?不过,我们不好意思打击他,都哄他,夸奖他弹得好。他都八十多了,还能活几天?就让他高兴高兴吧。&rdo;
断箭眼前霎时一亮。有办法了,我把夸吕激怒,最好把他气个半死,我看宴会还怎么继续下去。他端起漆杯一阵猛灌。&ldo;哎,你不能喝了,这酒很厉害,喝多了会醉。&rdo;萨满圣母小声劝道,&ldo;如果你酒后失言,自曝身份,那就死定了。&rdo;
&ldo;有你在,我怎么会死?&rdo;断箭把漆杯用力往案几上一放,冲着她眨了眨眼睛,然后扯着嗓子叫了起来,&ldo;这是谁在弹棉花?怎么这么难听啊?&rdo;
琴声顿止。
大帐内所有的人都望着断箭,怒不可遏者有之,骇然心惊者有之,幸灾乐祸者有之,鄙夷者有之……
断箭擦了擦嘴上的酒渍,指着夸吕冷声问道:&ldo;你会不会弹琴?古琴是有生命的,它就象一个美丽的女人,你要用真诚去感动她,要用生命去拨动她的心弦。你呢?你在干什么?你就像发了情的畜生,撕碎了她的衣服,象恶狼一般扑上去,强暴她,蹂躏她,吞噬她美丽的胴体,践踏她高贵的灵魂。&rdo;
夸吕本已怒气冲天,闻言更是睚眦欲裂,浑身颤抖。
萨满圣母吓了一跳,正想出言阻止,却听到断箭的一番高论,眼前不由浮现马车上的一幕,面具后的玉脸立时通红,忍不住轻啐一口,低声骂了一句,&ldo;你真的很无耻很无耻哎。&rdo;
&ldo;你这弹棉花的工匠也能弹《广陵散》?聂政刺韩王的悲壮到了你手上竟然变成满天飞絮,真是天大的笑话。&rdo;断箭猛地站起来,纵声狂呼,&ldo;阿柴虏,你敢欺我华夏无人,侮辱我华夏悲壮之音。&rdo;
佗钵、玷厥等人本欲出言相劝,听到这声怒吼不禁面面相觑,不知从何劝起。
大帐内的气氛陡然紧张。
夸吕强忍怒气,缓缓站了起来,&ldo;如此说来,鸿烈公乃是中州大家了。请赐教。&rdo;
断箭当仁不让,三两步走到琴案之前,右手拨弹、左手取音,峻急狂放的琴音奔涌而出,戈矛杀伐之气冲天而起,气势恢弘,一时满坐皆惊。
乐曲迅速进入正声十八段,取韩、呼幽……冲冠、长虹……一段段激昂、慷慨的琴音如同惊涛骇浪一般,厉啸而至,势不可当。
就在剑气如虹,挡者披靡之时,琴音突止。
&ldo;阿柴虏竟敢欺我。&rdo;断箭暴喝一声,双手抓起古琴,狠狠砸到案几上,&ldo;咔吧&rdo;一声,一折两端。
人们目瞪口呆。
夸吕高声尖叫,凄厉而绝望的叫声让人毛骨悚然,接着他像疯子一样扑向了断箭,嘴里发出了惨烈的咆哮,&ldo;我要杀了你,杀了你……&rdo;
断箭一把抓住他的衣襟,高举半截断琴,怒声狂吼,&ldo;这是假的,是假的,断纹是伪造的,这不是九霄环佩。&rdo;
&ldo;你毁了我宝琴,我要杀了你。&rdo;夸吕完全失去了理智,他拼命地抡起拳头攻击断箭,竟然忘记拔出腰间的战刀。
&ldo;你敢拿一台假琴欺骗圣母。&rdo;断箭毫不示弱,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子吼声如雷,&ldo;你敢亵渎神灵,我看你找死。&rdo;说着他抡起半截断琴就砸向了夸吕的脑袋。
&ldo;鸿烈公,万万不可。&rdo;佗钵飞身冲上,死死抱住了断箭的手臂,&ldo;这一下打下去,他脑袋就没了。&rdo;
&ldo;砍了索虏,砍了他。&rdo;吐谷浑的几个王公大臣拔出战刀,呼啸而上。
&ldo;野虏,找死。&rdo;李雄一跃而起,顺手抄起地上的酒瓮,飞步冲进战团,劈头盖脸地砸了下去。宇文会、高颎、长孙晟紧随其后,拔刀相助。
高长恭本想去拉架,顺便再仔细看看那台古琴,谁知形势变化太快,他刚刚走了两步,大帐中间已经打成一团了。高长恭有些迟疑,这时只见斛律雅璇象风一般卷了出去,手里还倒拖着一把雪亮的横刀。高长恭脸色大变,急忙高呼,&ldo;快,快上去……&rdo;他话还没说完,斛律世雄抄起家伙就上去了。高长恭气苦,&ldo;你干什么?我叫你去把她拉回来。&rdo;
突厥人一看事情闹大了,急忙也冲了上去。大帐内一片混乱。
帐外的突厥军队吹响了号角,战马往来飞驰,气氛骤然大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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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释:
割耳剺(li)面:
割耳剺(li)面是北方游牧民族的一种葬俗,匈奴之后,氐羌、契胡、突厥、车师、粟特、铁勒乃至后来的蒙古、女真等民族皆有此俗。在隋唐时期已为汉人社会所熟知和接受,同时也发展出明志取信、诉冤、请愿等新的功能。至于刺心剖腹,作为一种自杀方式虽在西汉以后很少被人采用,但到隋唐时期此风又盛,这与此期大量来华的粟特人所传之祆教(拜火教)法术有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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