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十二章同门之谊
突然外面一个清朗的声音远远传来,说道:“天竺大德、中土高僧,相聚少林寺讲论武功,实乃盛事。小僧能否有缘做个不速之客,在旁恭聆双方高见么?”一字一句,清清楚楚的送入了各人耳中。声音来自山门之外,入耳如此清晰,却又中正平和,并不震人耳鼓,说话者内功之高之纯,可想而知;而他身在远处,却又如何得知殿中情景?玄字辈高僧猛然一惊,想到前日刘峰说到吐蕃国师。玄慈便运内力说道:“既是佛门同道,便请光临。”
玄慈话音刚落大殿门口已出现了一位宝相庄严的中年僧人,双手合十,面露微笑,说道:“吐蕃国山僧鸠摩智,参见少林寺方丈。”
玄慈站起身来,抢上两步,合十躬身,说道:“国师远来东土,实乃有缘,敝寺今日正有一事难以分剖,便请国师主持公道,代为分辨是非。”说着便替神山、哲罗星师兄弟、观心以及刘峰等逐一引见。众僧相见罢,玄慈在正中设了一个座位,请鸠摩智就座。鸠摩智略一谦逊,便即坐了,这一来,他是坐在神山的上首。旁人倒也没什么,神山却暗自不忿:“你这番僧装神弄鬼,未必便有什么真实本领,待会倒要试你一试。”
鸠摩智道:“方丈要小僧主持公道,分辨是非,那是万万不敢。只是小僧适才在山门外听到哲罗星大师讲论武功,颇觉有不是之处。”
群僧都是一凛,均想:“此人口气好大。”玄生道:“敬请国师指点开示。”鸠摩智微微一笑,说道:“哲罗星师兄适才似乎是说,少林派有七十二门绝技,未必有人每一门都能精通,此言错矣。而诸位以为摩诃指、般若掌、大金刚拳是少林派秘传,除了贵派嫡传弟子之外,旁人便不会知晓,否则定是从贵派偷学而得,这句话却也不对。”他这番话连责哲罗星与少林之非,群僧只听得面面相觑,不知他其意何指。
玄生朗声道:“据国师所言,有人以一身而能兼通敝派七十二门绝技?”鸠摩智点头道:“不错!”玄生道:“敢问国师,这位大英雄是谁?”鸠摩智道:“殊不敢当。”
玄生自是不信,下场请教‘般若掌’等三种武功,但鸠摩智身居‘小无相功’内力,玄生虽然厉害却不是其对手,二人同样的招式相斗玄生却是输在了功力上。
玄生败阵,玄苦、玄难等人又是逐一而上,几人虽出身少林,但所习武功却各自不同。只是上场之后却无一不被鸠摩智打败。众人见此,无不惊异佩服。
玄慈当即合十躬身,说道:“国师神技,令小僧大开眼界,佩服,佩服!”心灰意冷之下终于明白刘峰说的话。又说道:“老衲今日始知天外有天,人上有人。老衲数十年苦学,在国师眼中,实是不足一哂。波罗星师兄,少林寺浅水难养蛟龙,福薄之地,不足以留佳客,你请自便罢!”
玄慈此言一出,哲罗星与波罗星二人喜动颜色。神山上人却是又喜又怒,喜的是波罗星果然精熟少林派绝技,而玄慈方丈准他离寺;愁的是此事自己实在无甚功绩,全是鸠摩智一力促成,此人武功高极,既已控制全局,自己再要想从波罗星手中转得少林绝技,只怕难之又难,何况波罗星所盗到的少林武功秘笈,不过寥寥数项,又如何能与鸠摩智所学相比?世上既有鸠摩智其人,则自己一切图谋,不论成败,都已殊不足道。
鸠摩智不动声色,只合十说道:“善哉,善哉!方丈师兄何必太谦?”少林合寺僧众却个个垂头丧气,都明白方丈被逼到要说这番话,乃是自认少林派武功技不如人。少林派数百年来享誉天下,执中原武学之牛耳。这么一来,不但少林寺一败涂地,亦使中土武人在番人之前大大的丢了脸面。观心、道清、觉贤、融智、神音诸僧也均觉面目无光,事情竟演变到这步田地,实非他们初上少林寺时所能预料。
只听鸠摩智道:“方丈既如此说,那是自认贵派七十二门绝技,实在并非贵派自创,这个‘绝’字,须得改一改了。”玄慈默然不语,心中如受刀剜。
玄字班中一个身形高大的老僧厉声说道:“国师已占上风,本寺方丈亦许天竺番僧自行离去,何以仍如此咄咄逼人,不留丝毫余地?”鸠摩智微笑道:“小僧不过想请方丈应承一句,以便遍告天下武林同道。以小僧之见,少林寺不妨从此散了,诸位高僧分投清凉、普渡诸处寺院托庇安身,各奔前程,岂非胜在浪得虚名的少林寺中苟且偷安?”
“师兄既已得胜,何必苦追不放?”刘峰这时看不下去了,本来这是少林的事,他鉴于同门之谊不想多说什么,但见鸠摩智紧抓不放也不由气恼。
“这位是?”他自进来之后便逼得少林众人低头心里傲慢却没在意旁人。
“在下丐帮刘峰!”刘峰抱拳道。鸠摩智一听也是一怔,这些天来武神名头响便武林,即使是他这个番邦之人也听过刘峰的名字,但此时见对方竟然如此年轻,心里不由觉得对方有些名不副实。
“原来是刘帮主,失敬失敬!”鸠摩智合十还礼。又道:“今日之事乃是佛门斗法,却不知刘帮主为何多管闲事!”
“佛门斗法在下自是无权管教,但师兄不该用道家武功来此逞凶。”鸠摩智一听心里一惊,众人也是惊异,但见对方连败少林玄字辈大师,所使功夫一模一样,正是少林功夫,却不知刘峰为何说是道家武功,若不是因为刘峰是丐帮帮主的身份恐怕他们还真不会相信。
“刘帮主此话何来?”鸠摩智虽然心里奇怪,全嘴上却道。
“我与师兄乃属同门,师兄‘小无相功’练得出神入化小弟顾有不及,但却也识得出!”刘峰的话又是让鸠摩智大惊,对方看明自己所使武功也就罢了,却不知刘峰如何得知这名字,还说是自己同门。
玄慈也早就事先知道二人的关系,听刘峰这么说心里只觉一舒,但想到少林七十二绝技落入他人之手,玄慈又感丧气。
“小僧虽然武功低微,但却不敢以佛门武功来欺瞒诸位高僧,刘帮主所说的‘小无相功’却不知从何说起!”刘峰见此也不答话,遂将刚才几人动手所用的招式使了出来,但绝招式之间没有任何诧异,众人疑惑,难道真如刘峰所说对方用得是道家武功?
“师兄见笑!还有一事小弟要向师兄说明!”
“什么?”将刘峰果真会合‘小无相功’虽然看不出刘峰的功力,但如此自己被识破,暗讨自己虽然厉害,但自己不对在先,若是少林众高手发难却也不是他所能匹敌的。
“天下武功均分‘体’、‘用’两道,‘体’为内力本体,‘内’为运用法门。师兄以‘小无相功’习练正宗七十二绝技的运用法门本是无害,但师兄所练的七十二绝技却被人弄得次序颠倒,而后师兄又强练少林‘易筋经’,此时顽疾已深。以小弟看来若不早治疗恐怕日后后患无穷!”刘峰说道。
鸠摩智数月前得到这“易筋经”,知是武学至宝,随即静居苦练,他识得经上梵文,畅晓经义,但练来练去,始终没半点进境,料想上乘内功,自非旦夕间所能奏效。少林派‘易筋经’与天龙寺‘六脉神剑’齐名,慕容博曾称之为武学中至高无上的两大瑰宝,说不定要练上十年八年,这才豁然贯通。只是近来练功之时,颇感心烦意躁,头绪纷纭,难以捉摸,难道那刘峰所说确非虚话,果然是“次序颠倒,大难已在旦夕之间”么?
转念又想:“修练内功不成,因而走火入魔,原是常事,但我精通内外武学秘籍,岂是常人可比?这人大言炎炎,我若中了他的诡计,鸠摩智一生英名,付诸流水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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