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周正庭头一次问起姑娘的名字,姐姐方诺被勾起好奇心。
“Jeanie?那我们学院里起码得有七八个Jenny、Jennie和Jeanie。难得见你主动问起姑娘的名字,这是铁树开花了?你想要的人还有拿不下的吗?但我可警告你,Yuan,别老牛吃嫩草,特别是不准对我的学生下手。”
周正庭短暂沉默——姐姐方诺从前经历过一段师生恋,年龄差距太大成为了对方放手的借口,为此方诺消沉过很长一段灰暗的时间,这件事周正庭也是知道的。
懵懂的女学生天真烂漫,一旦恋爱总误以为对方就是自己的全世界;而年长的男人大多滥情又洒脱,把枕边人当作是可以随时更换的玩物。
因故对于校园内的师生恋情,方诺一直存在心底的偏见,更是不愿意让自己的学生走入自己经历过的灰暗。
出于关心,周正庭问了一句,“还……放不下?你跟姐夫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?”
方诺浅浅道,“你又没有经历过那种痛苦,你懂什么。”
周正庭安慰似地,伸手拍拍方诺的手背,“阿姐,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吗?”
“我管你是不是,就是不准动这方面的心思。”方诺抽回手,“资助项目我去帮你申请立项,你不用跟Jeanie直接接触。”
台上表演谢幕,周围掌声雷动。
“我……”周正庭一边跟着鼓掌,心里莫名有种出了钱还被自己亲姐当人渣提防的感觉。
谁知,还没等到这边学校里资助项目批复落地,速度赛马的赛场上,周正庭先不慎从马背上落了地。
一人一马,各自摔断了一条腿。
周正庭暂住在叁楼红砖房里养伤,‘黑曜石’长眠于一块黑色的小墓碑底。
失去心爱之物的人生灰暗期,周正庭算是有了切身的感受。
刚来红砖房的前几日,周正庭不曾下床走动过。
窗帘拉得严实,房间里只漏进来一线光。
周正庭整日地躺在床上,看着这条光线从西偏到东。
直到一个午后,晦暗昏沉的梦里,周正庭被窗外的声音吵醒。
“Jeanie!你又躲起来抽烟!说了工作室范围内严禁明火!要是被方诺老师知道了,你今天就得收拾包袱滚蛋。”
“Sorry,Kevin师兄~我昨天熬夜太困了,你的模型组件不是要得急嘛!我可是为了提提神,赶你的工期啊!你这一回就当没看见,行不行?好不好?我的好师兄!天知地知你知我知,绝对不会有第叁个人知道的。”
“你个丫头片子,就知道来这招!你给我撒开!撒开!爪子拿开!你离我远点!我是有女朋友的人!行行行,我不说,行了吧!下不为例!”
“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啦!谢谢师兄!我保证没有下次,给给给,我打火机都给你!你这下放心了吧!以后有什么脏活累活,你都给我留着!”
女生撒娇的话语活泼明快,那声音透着十足的年轻生命力,从密不透风的窗户缝隙里钻进来。
周正庭望着天花板的视线,朝着窗子的方向偏了偏。
Jeanie?
下了床,周正庭一步一瘸挪到窗边,拉开窗帘。
太久没透过气的房间,阳光有些晃眼。
周正庭用手指在眼睫前挡了一阵。
看清窗外景致的时候,先前嬉闹的年轻人似乎已经走开了,空留院子里摆放着工作室制作的一些散乱模型,院子树底的长凳上落了几片早春的落叶。
驻足片刻,打算重新回床上躺着的时候,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。
小姑娘摇头晃脑地走着,身上的破旧工装裤屁股上还挂着几片木屑,一把细长的美工刀被当成发簪插在脑后,露出一截白皙好看的脖子。
她漫不经心地回头张望,确认身后无人,装作路过其中一个木制模型的时候,飞快掀开了底座,再手腕一转,从里面的缝隙里抠出一个绿色的烟盒。
小姑娘脸上显出了窃喜的笑,以为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觉。
但她不知道那笑容有多明媚,让窗帘后暗处的周正庭看得出了神。
“Jeanie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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