笑完了的毒蜘蛛一摊手:&ldo;我可没欺负他,小道士,你别装可怜啊。&rdo;
隋远鹤听到毒蝎的话明白过来,这个人原来是那妖怪小太后的原形,他坐在地上环视四下,显然有些疑虑:&ldo;这是哪儿?&rdo;
毒蜘蛛指了指身后洞口躲躲藏藏的那人:&ldo;是毒蝎的老窝。&rdo;
隋远鹤低头查看自己的伤口,居然已经痊愈了,再看向毒蝎的眼神流露出愧疚,可想起在自己面前死去的师父,他又皱起眉头,沮丧地垂下头去。
毒蜘蛛觉得没趣儿,伸着懒腰走了:&ldo;唉,你自己跟他说吧,我又不敢当着你的面调戏他,生怕你吃起飞醋、一尾刺打死我。&rdo;
毒蝎冷着脸,尾刺已然蠢蠢欲动:&ldo;你再胡说,我现在就打死你。&rdo;
毒蜘蛛是潇洒地跑了,毒蝎却不知该如何面对隋远鹤,只能倚在洞口,看着自己的脚尖:&ldo;你不用觉得亏欠我,这次本就是毒蜘蛛贪玩闯祸惹出的事,我跟她合力救了你,这事儿也算是善终了。&rdo;
隋远鹤从浑浑噩噩中渐渐清醒,自地上爬起来,拍了拍衣裳上的尘土,规规整整地行了个拱手礼:&ldo;多谢。&rdo;
毒蝎撇过脸去,始终不看他,想到下面的话,一时有些难以启齿:&ldo;但是……你自此后不能再碰法器降妖除魔了,否则会被反噬,因为此次……你身上沾染了我与毒蜘蛛的妖气,对不起……我擅自救活了你。&rdo;
隋远鹤看着她背光的侧脸,嗫嚅了半天,只想到那么一个称呼:&ldo;毒蝎……姐姐?&rdo;
这试探性的一唤传入毒蝎的耳中,让她为之一怔,回头看向他,却在目光相撞的一瞬间收了回来。
隋远鹤只觉得心中有些异样的感觉,自十年前师父那一剑砍下后,她狼狈而逃,生死未卜,他便再未与她说过话,前几次重逢,她总躲着自己,不知是为什么。
&ldo;我不怪你,原本我就如同师父说的那样,懦弱胆小,平时连宰杀牲畜都不敢看,捉妖除魔这种事我也胜任不来,只是辜负了师父的谆谆教导,将来死后不知该如何面对他……&rdo;
提起他那师父,毒蝎心中便觉得烦闷,那一日紧要关头,毒蜘蛛提醒她给上洪天师致命一击,她没理会,一半是被替她挡剑的小道士吓到了,一半便是不想他更厌恶她。
&ldo;我不太懂,为什么你不恨你师父……&rdo;
隋远鹤苦笑了笑:&ldo;虽然那一次你目睹他险些将我打死,但他也有好的时候,得了疯病之前,不醉酒的时候,他也像世间所有的慈父……可惜他最后变成了那样,你不懂我对他的感情,就像我也不懂他对名利的渴望……&rdo;
毒蝎听出他对师父的缅怀,一时恨不得将洪天师的死跟自己撇清关系,可捋了捋,这是怎么也撇不清的,甚至,那其中还有这小道士的一环。
&ldo;我听见你跟他说,想过闲云野鹤的日子?你不想当国师了?&rdo;
&ldo;对,我知道师父为什么起异心,在向往自由这一点上,我与他是一样的。&rdo;隋远鹤叹息一声,&ldo;可是他不想听从皇帝号令,又想要锦衣玉食、万民尊崇,这便很难两者得兼了。&rdo;
毒蝎知道人类世界复杂在此处,赞同地点点头:&ldo;那接下来……你想去哪儿?&rdo;
&ldo;我想去元真观取回师父的遗物,然后……&rdo;
隋远鹤走到她身边,循着洞口看向外面的荒野乱石,以及那高耸的群山:&ldo;大概会找一处山青水秀的地方,隐居生活,独自耕作。&rdo;
毒蝎抬起眸来,见他走到自己跟前,曾经那个矮矮小小、只知哭哭啼啼的小稚童,如今已长成这样俊朗不凡的少年了,不知不觉看失了神。
&ldo;那是什么山?&rdo;
毒蝎看向他手指的方向,眺望过去:&ldo;清风山,我这儿是其中一座断崖下的乱石堆,此山人迹罕至,你若想避世而居,山南脚下有位先人曾住过的茅屋……&rdo;
她说着说着,唯恐心思太过明显,便及时住了嘴。
隋远鹤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顾忌,点头应下:&ldo;多谢指点。&rdo;
见他四处探看出路,毒蝎走上前去:&ldo;你这便要动身?我送你回去吧。&rdo;
隋远鹤正愁那一片崖底乱石不知如何落脚,得她相助自然是应允:&ldo;多谢毒蝎姐姐,我早说过你是有善心的妖,将来定会早日得成正果的。&rdo;
毒蝎的脚步滞了滞,她想坦白自己之前在蛊妖井中的确骗了他,她不是什么好妖,也不是从未害过人命,可是话到嘴边,却怎么也说不出口,只能避开他疑问的目光,敷衍地点点头。
☆、24
毒蜘蛛回到碧洗山中,正是傍晚时分,夕阳斜下,山头一半阴一半阳,她远远地望着这座从大火中重生的山丘,心想,那皇宫大院终究没什么好玩的,这里才是她待了千年的家。
这一天,她在蜘蛛洞中打坐,一旁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,有气息贴近她的身体,她知道是黑蜘蛛,眼也未睁:&ldo;不许吵我。&rdo;
那声音又消停下去,不知过了多久,她睁开眼,却发现黑蜘蛛仍然安安静静地坐在她身前,他那黝黑而健壮的身躯将洞口的那点光都挡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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