芸奴将头垂得更低,叶景印一挥手:&ldo;算了,不逗你了。你看,到了。&rdo;他掀开青布,下了车,芸奴看见一块熟悉的牌匾:张府。
&ldo;这不是……&rdo;
&ldo;对,这就是昨晚的张府。我叫人打听过了,朝廷南迁的时候,的确有一位张县丞带着家人来到临安,买了这座庭院居住。后来张县丞犯了事,被朝廷投入狱中,没多久就死了,留下孤儿寡母,家道更为艰难。后来不知道是哪里的匪盗,听说张家还有些名贵字画,于是入室行凶,将一门孤寡全都杀死,洗劫一空。从那之后就有闹鬼的传闻不断传出,无人敢来居住,一直荒废下来。&rdo;叶景印侧耳听了听,&ldo;里面似乎有什么声音,走,进去看看。&rdo;
二人走进内院,见白谨嘉站在廊下,几个力夫正在走廊尽头的那堵墙下挖掘。
&ldo;叶二公子。&rdo;白谨嘉朝他微一拱手,&ldo;昨夜可曾睡好?&rdo;
&ldo;不过几个木头怪,怎么能吓得住我?&rdo;叶景印笑道,&ldo;白公子这又是在做什么?&rdo;
&ldo;待挖出东西来,叶二公子一看便知。&rdo;
芸奴偷偷打量着白谨嘉,看来二公子还不知道她是女儿身,究竟要不要告诉他呢?
&ldo;公子,挖出一个盒子。&rdo;力夫从墙下捧出一个木盒子来,打开一看,竟是数枚木偶,雕工粗糙。白谨嘉拿起一枚,用小刀划开它的脖子,有猩红的血流出:&ldo;看来,作怪的无疑就是这盒木偶了。也不知是谁埋在这里的,天长日久,竟成了精怪。&rdo;
她抬头对力夫们说,&ldo;继续挖。&rdo;
力夫们又挖了一阵,忽然炸了锅一般都跳开了,原来那泥土之下,竟然还有几具骸骨。白谨嘉叹息:&ldo;这应该就是那几个失踪的人了,可惜啊可惜,贪恋美色,遭此大祸。&rdo;说罢,令力夫们报官,请临安府尹来看过后,在院中生了一堆火,将骸骨和木偶尽数焚毁。
忙完了这一切,已是下午。叶景印道:&ldo;白公子,我在临安最有名的春风楼设下了酒宴,不知可否赏脸?&rdo;
&ldo;不瞒二位,在下还得往中书舍人秦大人家去一趟。&rdo;
叶景印立刻来了兴趣:&ldo;莫非是去驱邪的?&rdo;
&ldo;秦大人的爱妾额头上长了一个肉疮,请遍了名医也没有治好。他怀疑是邪魔作祟,遂请了我上门查看。&rdo;白谨嘉看了看双眼放光的叶景印,又看了看满脸好奇的芸奴,&ldo;不如一起来?&rdo;
叶景印自然满口答应,令芸奴在街边的店铺里买了些可口的饭菜,在马车上匆匆用过午餐,车已到秦府门外。
通禀之后,一位穿圆领襕衫的中年男人迎出门外,白谨嘉恭敬行礼:&ldo;秦大人。&rdo;
&ldo;白先生不必多礼了。&rdo;秦大人道,&ldo;快,快,里面有请。&rdo;
叶景印低声对芸奴道:&ldo;中书舍人亲自出大门迎接,看来这是位要紧的姬妾啊。&rdo;芸奴心想,做姬妾能做到让主子这么宠爱,也算是不虚此生了。
中书舍人的府第中满是奇花异草,秦大人领着三人绕过九曲回廊,来到一间厢房,侍女将门打开,秦大人关切地问:&ldo;香儿还好吗?&rdo;
&ldo;姨奶奶躲在纱橱里,不肯出来。&rdo;
秦大人连忙进去,隔着绣缠枝纹的浅蓝色纱幔说:&ldo;香儿啊,你没事吧?&rdo;
&ldo;走开!&rdo;香儿在里面喊道,&ldo;我不想看见你!走开!&rdo;
秦大人赔着小心道:&ldo;香儿,我请白先生来给你看病了。&rdo;
&ldo;我不看了,都看了这么多大夫了,都说我治不好了,你还是让我死了吧。&rdo;香儿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,秦大人心疼得紧:&ldo;小姑奶奶,这位先生是位方士,术法高超,一定能治好你。&rdo;
&ldo;真的吗?&rdo;
&ldo;自然是真的。&rdo;秦大人朝门外的白谨嘉招了招手,&ldo;白先生,请!&rdo;
白谨嘉朝纱幔之内拱了拱手:&ldo;请夫人掀起纱幔,让在下看看您的病情。&rdo;
香儿朝身边的侍女点了点头,侍女挑起纱幔,一位披散着头发的年轻女子缓缓抬起头,叶景印和芸奴都吃了一惊,女子的额头上长了一颗婴儿拳头般大的瘤子,瘤上青筋暴起,奇丑无比。女子的容貌本来很美,只是这瘤子让她看起来面目十分狰狞。
&ldo;怎么样?&rdo;秦大人殷切地问,&ldo;香儿的病还有救吗?&rdo;
白谨嘉凑过去,仔细看了看那肉瘤,用扇子轻轻碰了一下,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动。她微微点了点头,似乎了然于胸:&ldo;夫人勿忧,在下能将您治好。&rdo;
&ldo;真的吗?&rdo;香儿高兴地说,白谨嘉从怀里抽出小刀,秦大人吓得不轻:&ldo;白先生,你,你这是干什么?&rdo;
&ldo;香夫人,您得忍着疼。&rdo;
香儿咬着下唇说:&ldo;你动手吧,与其丑陋地活着,我宁愿死,这点儿痛怕什么?&rdo;
白谨嘉用小刀刺进瘤内,香儿痛得全身发抖,死死抓着床单,不发一言。白谨嘉用小刀缓缓割开肉瘤,口中念念有词。香儿忽然大叫一声,瘤内钻出一颗蛇头来,秦大人吓得双腿发软,叶景印连忙将他扶住:&ldo;大人莫惊。&rdo;
白谨嘉张开手,那蛇缓缓爬到她的掌心中,盘成一团,她用力一捏,蛇立刻成了碎片,四散无踪。香儿捂着自己的额头,在床上痛得边尖叫边翻滚,秦大人想要过去,被叶景印拦住:&ldo;秦大人,请您相信白公子。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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