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支吾道:“老头子整日在我耳边念,没办法!“
狐狸一脸怀疑,复又问道:“什么是斑马?“
我:“……“
于是我们趴在桌子上用毛笔画斑马,烛光柔柔地打在他的侧脸上,映出少年俊美的轮廓,
然后他问我:“文家人入朝可为相,入宫可为后,你想不想入宫?“
我看了他许久,问:“这话可是你父亲让你问的?“
他不说话,低下了头,显得有些无措甚至有些心伤。
我说:“我并不羡慕你们那些钟鸣鼎食之家,日日山珍海味,饕餮盛宴,只要不是一箪食,一瓢饮,在陋巷,人不堪其忧,日日食不果腹,清汤寡菜,我就能知足。我这一辈子只想守着自己一片小小的天空,还有一些爱我和我爱的人,淡淡的生活……“
夏日午后,我睡醒了见他坐在我身边读书,手中还拿着为我扇风的蒲扇,他念:君君,臣臣,父父,子子。公曰:善哉!信如君不君,臣不臣,父不父,子不子,虽有粟,吾得而食诸?
我一巴掌挥开他手中抄录的书本,拉起他飞一般地跑进老爹的书房,我说:
“老爹,你为何总教给他这些迂腐的东西?“
老爹说:“这是圣贤之书!“
我呸了一声,一把拉下高我一头的顾安冉,然后在他粉嫩的小嘴上重重亲了一口道:
“老爹,这小子从今往后就是我的了!把你编录的狗屁书给他看!“
顾安冉正真接触《玄黄》时已经十二岁了,那年我九岁,第一次当着老爹的面亲吻了一个男孩。现在想来,我在这个年代着实是个孟浪的人,不知道顾安冉当时怎么想我,我想他是吓坏了!
转眼又是一年秋至,余热还未退,依旧闷热,我在夏天的尾巴里得了荨麻疹,痒的厉害,满地乱滚,娘说,发出来才好,让我不要抓,抓破了便是一辈子的疤痕。
我不敢抓,我很爱惜自己的身体,我已经没有顾狐狸漂亮了,要是再长一身疤,那怎么还有脸面嫁给他?
狐狸在我发病的那几夜总是抱着我,熬了一宿又一宿,怕我睡梦中乱挠。我痒的痛苦翻滚,他就去院中汲了冰凉的井水给我冷敷止痒,秋老虎的初秋,水热的很快,他整夜的来回提水,待我白日醒来,见他歪在床边睡的很沉,双手都是伤痕……
时光是一扇门,关上了便永不开启。关闭的门越来越多,渐次斑驳,于是,有一些便在记忆之中的门后悄悄隐退了,似乎从来不曾打开过。青梅竹马的日子虽色彩斑斓,但也敌不过岁月的漂洗,渐渐发了白,褪了色……
我和顾安冉一起的时光有很多事已经忘记了,唯有第一次出谷,第一次真正的亲吻,记忆中的场景全身粉红色,带着梦幻般的泡沫。我记得那是一场秋雨,那一年我十二岁,心事就像水中氤氲的水墨蔓延的生长,缠绕着不可复制的记忆。
谷外的小镇上,星星点点的行人,星星点点的雨伞,星星点点的雨滴,落在了我们彼此小小的心上。我和他坐在药铺前的青石台阶上躲雨,看着奔走的行人,熙熙攘攘,相拥的、无助奔跑的、匆匆的、奔向各自幸福的港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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