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嘉树收住了哭意,将已经被泪完全擦湿了的纸巾紧紧地捏在手心里,他望着橘红的夕阳,心里下定了一个决心。
&ldo;妈,你出来一下,我有点事和你说。&rdo;程嘉树走了进去,附在程妈耳边悄悄的说道。
在程嘉树家里,程妈是有绝对的话语权的,程妈感性,从她身上开口比让程爸答应要容易得多。
程妈抬起酸涩的眼皮,疑惑的看向程嘉树,不知道程嘉树在这个时候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说,心底虽疑惑,但她还是跟在程嘉树后面出了门。
程嘉树领着程妈站到了之前他俯瞰整个医院的复道上,在这里不管到时候程妈有多失态都不会有人看到。
程妈依旧是疑惑的,不知道程嘉树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,她站定了,望着程嘉树示意他开口。
程嘉树咽了咽口水,他的喉咙突然有点干了。
&ldo;妈。&rdo;他叫了一声程妈,努力的蠕动唇,几次尝试终于开了嗓,只是嗓子有些太太干了,声音嘶哑难听,他就用这样难听的声音朝程妈坦白,&ldo;妈,我喜欢程盼。&rdo;
程妈被程嘉树丢下的惊天大雷炸懵了,一动不动的。
程嘉树不等程妈反应过来,又接着说:&ldo;去年暑假的时候,我就喜欢上了程盼,但我一直没有说,上大学之后也是我一直缠着她,还向她告白,她拒绝了我,但是我不死心,一直纠缠,这些姐姐也知道的,不信你打电话问。&rdo;
&ldo;然后?&rdo;程妈呆呆的站着,像是被这个一直让她很省心的孩子刺激到了一样。
&ldo;然后。&rdo;程嘉树说这两个字时的声音有些低,但是很快又提高了,&ldo;现在她是我女朋友,我不能看着她在这里耽误下去。&rdo;
他放软了声音,将内心深处的恐惧释放了出来:&ldo;妈,你劝劝爸,我们不等了,现在就送盼盼去南明好不好,我怕,我怕……&rdo;
他没有说出自己怕什么,但是程妈知道。
程妈伸出两只胳臂,环抱住了伏在自己肩上的程嘉树,用手掌轻轻地拍着他的背。
&ldo;不哭不哭。&rdo;她哽咽了一声,接着说,&ldo;我和你爸说,我这就和你爸说。&rdo;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了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泪,又将手绢放进了程嘉树的手心。
&ldo;来,把眼泪擦擦。&rdo;眼见着成家函数乖乖的擦干了眼泪,她才推着程嘉树回病房,&ldo;你进去叫你爸出来。&rdo;
程嘉树点点头,转头进了病房。
程嘉树不知道程妈是怎么劝说程爸的,但是程爸回来之后就动了起来,说要去找医生商量转院的事。
程盼妈妈站在原地,嘴角弯着,不上不下,脸上的肌肉紧绷着,也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。
但是大家都没有空理她。
程爸找医生去了,程妈拿着袋子开始捡东西,剩下程嘉树坐在程盼病床旁边的凳子上只望着床上的人,并不分一点注意力给程盼妈妈。
只是没想到这边才刚跟医生商量好转院的事宜,程盼爸爸和她奶奶就踩着后脚进来了。
他们一来就看见病房里面闹哄哄的,连忙捉住了程盼妈妈询问怎么了。
程盼妈妈一见程奶奶,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,一五一十的把所有的事都说了。
没想到程盼妈妈一说完,程奶奶就一拍大腿坐到地上哭闹了起来。
&ldo;哎哟,我家穷啊,都快揭不开锅了,哪来的钱给这孩子治啊。&rdo;
&ldo;你们说转院就转院,也不和我老婆子商量商量,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啊!&rdo;
&ldo;把钱全都治没了,哪个来养我们这一大家子啊!&rdo;
&ldo;一个丫头片子,赔钱的货啊,没了就没了,把钱全都搭进去了,我孙子可怎么办啊!&rdo;
……
程盼奶奶的声调拉的老长老长的,又大又尖,在这寂静的病房里显得刺耳不已。
医生看着又来了人,还是这样哭闹的人,话里话外都是说放弃,以为是程爸没有和家里人沟通好,又停住了手上的准备工作。
&ldo;大娘,你说的这是什么话。&rdo;程爸不善言辞,根本就不是程盼奶奶的对手,只能程妈出来应付,&ldo;盼盼才二十岁,正当好的年纪,你怎么说不治就不治,做人心不能这么狠啊。&rdo;
&ldo;她是赔钱货啊,赔钱货……&rdo;程盼奶奶不管程妈说了什么,只翻来倒去的说这几个字,声音也越嚎越大,就连医生护士都压不住。
这么大的动静早就将整个楼层都惊动了,病房里迅速就挤满了看热闹的人,医生护士驱赶,他们就挪到门口,反正就是站着不离开。
程妈被程盼奶奶一口一个的赔钱货刺激的脸色发白,一时间不知道怎样反驳她,就在大家都僵持住了的时候,不知从哪里传来了一句&ldo;快别吵了,看看床上的人怎么回事吧?&rdo;
程嘉树一听,心咯噔一下,连忙转首看向程盼的病床,不知道回事,程盼居然坐了起来,就像是去年他们在省人民医院看到的那个老爷子一样,眼珠凸着,呼哧呼哧的喘粗气。
&ldo;盼盼!&rdo;他大叫一声,扑了过去,但是很快就被医生推开了,他的脚上早没了力气,软塌塌的,没了支撑就那样往下滑。
程爸程妈也被吓得够呛,站在另一边焦急的看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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