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薯在当地统称为&ldo;红薯&rdo;,其实并不都是红色,偶然也遇到白皮的和黄皮的,红皮淀粉含量高,白皮脆甜水分大,黄皮的则最是甜软,都能烤出来糖霜。
江满看他那德性,莫名觉得来气,专等他剥皮剥干净了,一伸手抢了过来:&ldo;这个是我的,谁批准你吃了。&rdo;
&ldo;嘁,谁还跟你争呀,我让着你。&rdo;姚志华笑眯眯又扒拉出来一个,嘴欠地逗她,&ldo;这个保准比你那个甜。&rdo;
江满恶狠狠咬了一口烤红薯,提醒自己别理他。
第一次守岁,江满坚持到夜里大概两三点钟,终于打盹了,干脆就抱着膝盖睡着了。姚志华推醒她,叫她上床去睡。
&ldo;你把我弄醒了,我还怎么睡呀。&rdo;江满坐起来揉揉眼,&ldo;哎,咱们这么一直烤火,屋里不会缺氧吧&rdo;
&ldo;不会,火烧透了,这些木块我在灶底下沤过烟了,门窗也留了缝。&rdo;姚志华淡定以对,似乎她嘴里说出&ldo;缺氧&rdo;这样的词本来就正常。
结果江满继续坐了一会儿,又打盹了。姚志华无奈叹气,起身去拿了畅畅的小被子,给她披到身上,又去床上看看孩子,趁着屋里暖和,裹着被子抱起来,把了泡尿,塞进被窝里小孩继续睡了,一夜也没再醒。
这小孩五六个月以后,头天晚上喂饱,大部分时间夜里不吃奶了,当然,一早醒了就该饿了,赶紧就得吃。所以天刚亮,小孩醒了,哇呜一声叫醒了她靠一起打盹的爸妈。
江满一激灵醒来,赶紧跑去喂奶,大年初一就从伺候孩子开始。
她侧身躺在床上,脚还伸在床边,奶着孩子就迷迷糊糊睡了,小孩也就跟着她继续睡。姚志华看着床上娘儿俩,帮江满脱掉棉鞋,把她往床上推了推,盖上被子让娘儿俩睡去。
然后他去院子里放了串鞭炮,农历一九七九来到了。
娘儿俩睡到八点多钟,才起床煮饺子。大过年,江满象征性地喂了畅畅一勺饺子汤。
吃完了年初一的饺子,姚志华交代一声,自己去了老宅。他一进门,不期然遇上了大哥一家和二哥一家,都带着孩子。不一起过年是一回事,年初一要是不去拜年,一本家长辈都得骂。
姚志国迎面就问:&ldo;他三婶和小孩咋没来&rdo;
姚志华跺跺脚上的雪:&ldo;一路上泥呀雪呀的,我们住的远,小孩太小,我就让她们别来了。&rdo;
天冷,雪不大一直也不化,随着他跺脚的动作,弄掉一地脏兮兮的雪。
&ldo;哼,我看是你叫不动吧。&rdo;姚老太冷着脸骂,&ldo;老三,你还真让那个女人骑到你头上拉屎了,你不用帮她遮掩,她眼里早就没有我这个婆婆了。&rdo;
&ldo;娘,大过年我好好的来拜年,您说啥呢。她来了你又不待见,为啥还非得叫她来&rdo;姚志华笑笑,今天真不动气,他好声好气地,&ldo;爹,娘,我们家畅畅人小,今年头一回过年,您都还没见过面呢,我寻思她要是来了,您二老不得多给点压岁钱呀,你看我现在也没钱孝敬你们,我就寻思干脆不带她来了。那要不,我回去把她抱来&rdo;
姚老太看看床前一溜儿六个孙子孙女,孙子五毛,孙女一毛,六个就得一块四毛钱,撇撇嘴哼了一声,旁边姚老头赶紧瞪了她一眼,告诫她大过年的别又生事端。
&ldo;正好你们三家都来了,你爹有个事要说。&rdo;姚老太拿眼示意姚老头。
&ldo;要不,过几天再说&rdo;姚老头犹豫了一下,&ldo;今天大年初一……&rdo;
&ldo;那你哪天说&rdo;姚老太反问,&ldo;你当爹的,说句话还得看日子、看脸色&rdo;
姚老头清清嗓子:&ldo;那个……我跟你娘这几天商量了,你们现在分家各过各的,我跟你娘年纪也大了,自古养儿防老,你们兄弟三个商量一下,一年给我们多少粮食、多少钱,给我们养老。&rdo;
几个儿子儿媳脸色顿时一变,互相看了看,姚志国问:&ldo;那啥……老二,老三,你俩说呢&rdo;
姚志军:&ldo;大哥,老三,那啥……我听听你俩的。&rdo;
&ldo;大哥,咱兄弟三个我老小,也轮不到我说话,你是老大,你拿个主意,我听你的。&rdo;姚志华站在一旁,没事人似的一笑。
&ldo;我寻思,老三你家没人干活,你还得上大学,这几年负担重。&rdo;
&ldo;大哥,瞧你说的。&rdo;姚志华说,&ldo;我们家也饿不着。你和二哥说咋办,我就咋办,你们给爹娘多少我给多少,保证不装孬。&rdo;
&ldo;我寻思……&rdo;姚志国寻思了半天,啥也没说出来,一直给姚大嫂使眼色。
姚大嫂会意,扶着肚子道:&ldo;要说咱爹咱娘年纪可不大,都还不到六十,香香今年二十岁,搁在生产队都是青壮年劳动力。我跟他二婶,眼看就要生了,老三家又没人干活,我们家那么多孩子,都要养不起了。高产、高升眼看着都得娶媳妇,爹娘,你们可就这两个孙子,还指望他俩给你们抱重孙呢,我还寻思着爷爷奶奶能帮一把呢。&rdo;
&ldo;听听,听听,这个家完了,老大呀,你自己不吭声,让个女人瞎吵吵,你家也让女人骑上头顶了&rdo;姚老太拍着大腿咒骂,&ldo;养你们这些玩意儿有啥用,爹娘养你们这么大,老了老了,没人养娘了。老二,你说!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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