落过雪的小道光滑得很,多亏了翁汝舟及时抬手扶住了白桦的枝干才稳住身子,没让自己狠狠地栽到雪地里头。她心中又惊又骇,余悸未平,掌心刚抚上心口,身后却忽然传出一声尖利的呵斥:“大胆,是何人敢拦在陛下的马前?”
与此同时,一道呼啸破空之声突然袭来,翁汝舟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,整个人倏忽被一股强劲的力道猛地朝前一推,身子蓦地扑在了结实的马蹄前。胸口一冷,空落落的,像是冰雪渗入胸腔。翁汝舟张了张口,还没来得及说出“参见陛下”这四个字,一股剧烈的疼意几乎如浪潮般掀起,几欲冲垮她的神智。这是怎么了?翁汝舟动作有些缓滞地低下头,看见了胸口沾着血意的箭头,正闪烁着寒光。她中箭了......翁汝舟没忍住,暗骂一声倒霉。刚躲过云锦斓,没躲过卫予卿,如今又莫名其妙地中了一箭。也不知是她流年不利,还是她被人下了降头,这段时间真的是一件又一件的倒霉事尽往她头上栽。思绪万千,翁汝舟动都不敢动,血花瞬间湿透绿衫袍,像是青竹落了霞,疼痛感一阵比一阵剧烈,已经到摧毁她的神智的地步。她的脸色越发苍白,白得如雪。“扶她起来。”
头顶传来一道低哑的声音,得了吩咐的侍卫立即跑上前将翁汝舟搀扶起。可那箭头就嵌在皮肉里,光是一个细微的小动作就能让翁汝舟疼出满头的冷汗,她脚步发软,还没等侍卫扶她起来,又是“扑通”一声跪在雪地里,动都动不了。两名金吾卫对视一眼,有些难为情,也知她动不了,其中一人体贴地蹲下身,正要伸出双臂将她拉起来背着,马上的男人忽然道:“放下。”
金吾卫士兵忽然一哆嗦。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,总觉得皇上这句吩咐似乎带着一股冷意,好端端的,脊背竟然出了冷汗。他连额上的冷汗都不敢擦,连忙起身避开到另一边去。卫予卿翻下马背,乌金靴踩在雪地上,发出轻轻声响,慢慢的,出现在她的视野里。紧接着,眼前一道黑影罩下,翁汝舟身子忽然一轻,被他抱起了身。她靠得离他极近,左臂紧紧贴着他的胸膛,说话间,她甚至隐约能感觉到胸膛的震动。卫予卿道:“谁射的箭?”
场上微微一静。闻声,有人小跑而过,双膝一软,“扑通”一声跪在卫予卿的身前,地面很快响起一道道沉闷的磕头声,“是臣、臣也只是无意的,陛下!臣真的没看见这里有人……”说到后面,他的声线微颤,带着惊惧,已然哽咽起来,宽阔的脊背起起伏伏,整个人像是要哭昏过去。站在卫予卿身侧的李常德斥道:“无意的?若不是有位小官舍命挡在陛下的身前,中箭的可就是陛下了!你担当得起吗?!”
舍命……?翁汝舟疼得神智恍惚,却还是听到这两个字。其实,她只是踩空摔了下来,鬼使神差地就帮卫予卿挡了一箭……她微微翕唇,到底还是将心里头的话咽了下去。“陛下,您要如何处罚他?”
李常德小心转身,询问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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