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天尚未亮,隐约能看见岛的轮廓,吴三省突然醒来,说道:“大人请在后边,让我带几个弟兄站在船头。”
吕柘点点头,吴三省点起几个兵士,押了海盗一起站在船头,船只渐渐靠岸,可以看见岸边有四五个海盗拿着火把晃动着,有人大声喊道:“是四当家的回来了吗?”
吴三省用刀顶着一个海盗的后心,那海盗说道:“四当家的还在岸上呢?二当家的在牢里吃了苦,伤的不轻,这会儿和四当家的在山里躲着呢!让我先回来给大当家的报个信。”
岸上的人说道:“这狗官胆子不小,竟然敢让二当家的受苦,哪天咱们召集了兄弟,杀到他衙门里去,将这狗官一刀砍了,给二当家的出口气。”
有一人说道:“出的什么气,这些还不是老二自找的,那姓曹的如今洗手不干,不愿意招惹咱们这些人,心甘情愿的受那狗官的鸟气,凭什么咱们替他出头。再说姓曹的也没让咱们去烧那个什么纸坊,都是老二自找的。”听这人说话的口气,似乎在这些海盗中地位不低,吕柘虽然好奇,也不敢张望,低着头,躲在船舷栏杆的后面。
其他的海盗不敢接他的话,那人唠叨了几句,突然说道:“二哥和老四还在山里,怎么你们就回来这么多人?”船只靠了岸,船上的人数引起了他的怀疑。
船上的海盗说道:“三当家的莫怪,船上还有些曹头领庄子上的朋友,因为大家闹了县城,二当家和四当家让我带着他们到咱们这里避一避。”
几个兵士低着头放下跳板,那个海盗走下船,吴三省紧紧的跟在后面,三当家的看着从船上走下的这些兵士,脸上的疑虑越来越浓,说道:“不对……。”
疑心刚起,吴三省突然大喝一声冲到他的面前,手起一刀砍在他的脖颈上,这一下变故太过突然,三当家来不及反应,惨叫一声倒在地上,其他上了岸的兵士也持着刀冲上去,跟在三当家身边的几个海盗片刻间就被砍到在地上。两个站在远处台地上的海盗一齐大喊道:“官军来了,官军来了。”转身往回跑。
吴三省带着兵士如风一般追了过去,怎耐那几个海盗跑的甚快,竟然追不上。吕柘带着人冲上台地,只见前方是一个村落,那两个海盗呼喊着跑了进去,岛的更高处,隐约还有一个寨子,耸立在陡峭的山壁间。
吕柘大喊着说道:“兄弟们,先剿了这个村子再说,凡是能拿起兵器的,一概杀掉,一个都不留,事后凭人头请功。”按照海盗的招供,岛上有四五十个海盗,不过运气还算好,他们分成了两处,那就先剿灭一处再说。
村子里只有十几间泥胚墙的茅屋,五十个兵士冲进去,立刻传来一片哭喊声和惨叫声,海盗们大概才刚刚惊醒,跟本来不及抵抗,很多人稀里糊涂的就做了刀下鬼,一些机灵的,也顾不得穿上衣服,光着身子往高处的寨子里跑,也不过寥寥几人。
趁着势头,吕柘带着兵士们往高处冲,眼看着离得不远了,寨子里突然响起号角声,从寨子的围墙后射出箭来,山路崎岖,原本就易守难攻,寨子前面又没有什么遮蔽物,攻势顿时受挫。
天渐渐的亮了,吕柘躲在一块石头后探出脑袋仔细查看,海盗的寨子建在山上的一块巴掌大的平地上,背靠着斧凿刀劈一般的山崖,除了面前的山路可以攻上去之外,两侧都是陡峭的悬崖,即使人可以艰难的攀登,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发动有威胁的攻击。
只是这面前的山路也绝非坦途,真要一口气冲上去也不容易,更何况还有寨子里射出的箭支,士兵们又没有盾牌等东西遮蔽,前方还有紧闭的寨门阻拦,倘若强攻,寨子里的海盗就占尽了便宜,况且海匪在这里经营多年,山寨修的如同关隘一般,真有几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。
吕柘一下子没了主意,原本是想趁着夜色偷袭的,现在天已经亮了,除了强攻似乎没有别的办法。但真的要强攻,自己带来的这几个人只怕还没有冲到寨子边,就会损失一半,还要攻破寨子的外墙,又不知要消耗多少兵士。偷袭已经失败,强攻又不行,吕柘看着高处的寨子,只能对着它吐口水了。
正在一筹莫展之际,忽听寨子里有人喊道:“山下是哪一路朋友,还请报上名号来?”
吕柘骂道:“没瞧见老子的衣服吗?谁和你是朋友。”低头一看,原来自己穿的是便装,并没有穿官服来。
寨子里的人说道:“诸位是温州大营来的吗?还请统制大人出来说话,我们兄弟一年四时不曾少了诸位军爷的孝敬,统制大人这是唱的哪一出戏?”
原来海盗和官军有勾结,怪不得马统制不肯出兵剿匪呢,吕柘骂道:“你好大的胆子,竟然敢勾结官兵,老子是奉了朝廷的旨意来要你的命的。”
寨子里的人说道:“你想要了我的命,只怕没那么容易,大家都是混口饭吃,下面的这位大人不妨开个价出来,咱们江湖上的好汉最爱交朋友,只要大人不为难我们,这寨子里的财物愿意与大人共享。”
他这是怕了吗?还是在向自己示弱,引诱自己攻上去。吕柘想着,但强攻上去胜算不大,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寨子里的海盗引出来,那样自己人多,获胜的把握大些。骂道:“你当老子不会算账吗?只要老子灭了你,寨子里所有的东西就都是老子的,谁还愿意跟你分。”
寨子里的人骂道:“狗官,你当老子是泥巴捏成的,有种你就攻上来试试。”声音不大,却是杀气十足,吕柘盼着能够激怒他们,让他们离开寨子,如果那几个海盗说的没错,除了山下村子里被杀死的,寨子里也就剩下二十多个海盗。
但寨子里却没有了动静,里面的海盗似乎打定了主意,只守不攻,就这么跟吕柘对耗,时间一点点的过去,寨子里仍不见动静。吕柘急了,来的时候太过于自信,并没有想到会变成相持的局面,因此没有带吃的喝的来,现在太阳越来越大,士兵们纵然不饿,但没有水喝却不行,在这么耗下去,不用打自己也败了。
寨子里的海盗似乎也觉察到了这一点,说道:“下面的朋友,想喝水的上来呀!爷爷这里有的是水喝,谁要是来的早,爷爷就让他多喝些。”得意的笑着。
吕柘忍住心中的不快,回过头严厉的看着士兵,没有人敢动,现在还没有到因为饥渴而丧失心智的时候,士兵们也担心被寨子里的弓箭射杀,毕竟是敌人的话,哪能傻呵呵的听了就信呢!但没有水,的确让士气有些低沉。
吴三省弯着腰跑过来,说道:“大人,这么下去不行,得想个办法才好。”
吕柘说道:“能有什么办法,难不成在这里挖口井。”可是脚下只有乱石一片,即便是挖井,只怕也挖不出水来。突然想到山下的村子,既然有那么多的人,就应该有水。可是此时若是派人去下面的村子里找水,万一海盗们冲了出来怎么办?
正犹豫着,从寨子里扔下里一个皮囊,寨子里有人说道:“下面的朋友口渴了吧!大当家的赏你们一袋水,每人一口,可不要抢。”一个士兵大着胆子跑过去,将水袋捡了过来,兴冲冲的将袋子交给吕柘,一脸的期盼,只盼着吕柘喝完了,他能够第一个喝。其他的士兵眼巴巴的望着,羡慕之极。
吕柘拿起水袋,想都不想的就扔了出去,说道:“你就不怕这水有毒吗?”
那兵士的脸上立刻充满了失望,只是被吕柘的官威镇着,就是有怨言也不敢表露出来。
寨子里的海盗得意的笑着,又扔下一个水袋来,说道:“渴都渴死了,还管那么多干什么!这里还有一袋水,兄弟们只管喝。”
士兵们看着扔在地上的水袋,没有一个人敢去捡,倒不是害怕寨子里放箭,实在是不想激怒了吕柘,但那袋水就扔在那里,诱惑着口渴的人。吕柘恨得直咬牙,他妈的,还遇到了有文化的海盗,这样下去可不行,正要让吴三省带几个人去下面村子里找水。
吴三省却指着一侧峭壁上繁茂的树木说道:“大人在这里等着,我去那里放把火,将他们从寨子里烧出来。”
吕柘不禁眼前一亮,火攻,好计策,说道:“都头快去,只要将海盗从寨子里逼出来,就是大功一件。”
吴三省领着七八个士兵走了,吕柘细看那海盗的寨子,刚刚燃起的希望又破灭了,原来海盗寨子的周围并没有树木,大概就是为了防止火攻,山下的火就算是能够烧起来,也绝对无法殃及寨子。
不多时,东面的树林里冒出一股浓烟,隐约可以看见林间有跳动的火苗,寨子里开始有些骚乱了。有人大声喊着:“兄弟们别怕,大当家早就算到官兵会放火了,因此把寨子四周的树都砍了,这火根本就烧不上来。”吕柘听了更加的泄气,这火攻看来是不行了。
但寨子里的骚乱却更加的厉害了,浓烟沿着峭壁向上爬升,又在寨子周围凝聚,看这样子,不用火烧,只是靠烟熏,也能把这些海盗熏死。吕柘不由得高兴起来,火攻不行还有烟熏,幸好今天没有什么风,真是老天爷帮忙呀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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