枣林里的草长得太快了,有的地方竟然齐腰多高了。蓝花身子有些笨重了,锄起草来,很不方便,时不时地要停下来挺挺发酸的腰身。母亲和蓝花并排在枣林里除草,一会就把蓝花落在后面。今天她不似往日那样和蓝花说说笑笑的,精神头好像明显减了一大半。她已经有好多天感觉身上没劲,胃也很难受,肚子很饿但吃不下东西。
天突然有点阴沉了,有点像要下雨的样子,天上飘过来的那一大片黑灰的马群一样的云彩,压得很低,看起来这雨要是一来肯定是急的。母亲想让蓝花先回家,刚一张嘴,就感觉嗓子里一阵发热。话还没出口,就喷出了一股东西来。蓝花听到母亲呕吐的声音就赶快走过来。
“娘!”
蓝花惊叫了一声,就慌神了。地上刚刚锄动的黄土以及倒下的青草已经染红了一片,母亲的嘴里还在淌着细丝般的血迹。
“娘!”
母亲拱着的身子,跟破落的桥一样颤抖着,仿佛她的胸部有一个劲头很大的小动物在游串,使她抑制不住得抖荡。母亲紧接着又喷出了两口血,那两口足有一碗多。
蓝花用手捂住母亲的嘴。
“娘,别吐了。”
她弄不动母亲,娘似乎被钉住了似的。这时的天空瞬间昏暗下来,闪电和雷声一起闯过来。雨急骤地下大了。四周蒙蒙的雨帘让蓝花一下子失去了意识。她茫然无助地抱着母亲,只是流泪。又一个闪电映在母亲湿漉漉乱遭遭的头发上。蓝花的心里害怕得直打颤。母亲的血和雨水汇在了一起,像一股染料一样疾速地流着。
母亲微弱地积攒了一点力气,但她没有打算走动的意思。
“蓝花,我不行了。”
“娘!”
“我想念想了!”
“娘。”
“我愿,愿听念想拉二胡。”
“娘,你攒着力气,先别多说话。”
“跟他爸爸拉的一个样。”
“回来,让他拉,到时咱们听个够。”
等母亲喘息了片刻,蓝花架着母亲艰难地往家走。就像走了几百里地的路,蓝花看见了村口的大柳树,疯子还在树下腆着脸。蓝花冲着他大喊了一声,想让他帮帮忙。但是他依然不理会。等靠近他时,听到他在断断续续地还在说那句话。
“又……逃了……一个……”
每张开一次嘴,就喝下一大口雨水。忽然他腆着的脸转过来,看了看蓝花她们俩。蓝花欣喜地对他做了个背母亲的架势。疯子重又腆起他的脸,看着大柳树,继续说那句话。
“又……逃了……一个……”
蓝花觉得对于疯子没有指望了。就继续艰难地地架着母亲走。刚走出几步,疯子就甩打着两个胳膊嘻嘻呵呵地跑过来,像个顽皮的孩子背着身蹲在她们的面前。蓝花引领母亲趴在疯子的背上,自己紧扶着母亲,她担心疯子摔倒。但是雨对疯子没有一点障碍。再加上他的体格很健壮,不一会就背到了家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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