姬染月遥遥望向前方,晨霭缭绕,曦光浅淡,连带着兵戈之间,都少了些杀伐的冷硬。
倒也算得上是故人重逢,她勉强扯了扯唇角,主动朝宫阙外走去,白起自然是寸步不离地跟随在她身侧,显然是对她的判断十分信任。
即使会有危险,他亦有把握,护主公突围此处。
姬染月携白起登上了殿宇间的最高处——一处祭祀祈雨用的高台。
从此处向远方眺望,视角十分开阔,整个逐鹿原几乎一览无余。
她也终于看清了,领军之人的身形面容。
果然,她没有猜错。
一人是墨痕,而另一人,竟是失联许久的慕容冲!
那张艳丽到了极至的面容,哪怕隔着千百尺的距离,遥遥相望,也会蓦然生出,一种灵魂都被击中的似的,石破天惊般的寂美。
想不到,再相见,他竟是与墨痕混迹到了一处,其中定有曲折万千。
“主公,只怕来者不善。”
饶是看清了来人身份,白起不但没有放松警惕,浑身肌肤反而愈绷直,像头蓄势待发的野兽。
杀意俱隐在一线之间。
这个时候,率大军抵达逐鹿原,什么心思,不言而喻。
“他们应该是冲着姬辞月来的,至于是敌是友……”
姬染月沉吟片刻,“卡牌人物轻易不得弑主,不过慕容冲有前科在身,这条限制对他而言,可有可无,至于墨痕——”
她稍稍停顿,“墨染与墨檀皆在我们掌控之中,他投鼠忌器,应该不会轻举妄动。”
“可主上莫忘了,他也可以反过来控制你,以此为交易,换墨氏双姝。”
最最关键的,是墨痕在不知不觉间,掌控了这么大批量的军队,而他们此前,竟一无所知。
“走吧,故人于异乡重逢,总该见上一面的。”
生死什么的,她不甚在意。
甚至她有一种隐秘而切实的直觉,隐藏在世界与系统身后的“祂”,根本不会让自己这么轻易的死去,或者说是消亡。
祂还没有尽兴——
玩弄她的命运。
那她,又何必提前忧惧?
姬染月携白起一步一步,走下高台,凛冽长风掠过荒原之上飞扬的茅絮,一时之间,尘沙四起。
“将军,前方百米之外,发现有可疑者靠近!”
斥候来报,墨痕抬手,玄墨色旗帜高扬,大军停止前进,持枪竖盾,作戒备状。
苍黄高原,茫茫风沙之间,两人的身影,显得那样渺小,如微尘无异。
可同样,在这半明半晦的光影里,为首那抹纤细的身影,三千青丝颓白如雪,随风扬起,又是如针刺般的醒目。
直教人误以为是山中精怪所化。
“将……将军,是否命弓箭手准备,直接射杀?”
“不,再等等。”墨痕早闻姬辞月手段诡谲,疑有通灵之能,这两人说不准就是他故意抛来的饵食,他需谨慎行事,不可妄动。
等到尘沙俱散,墨痕才看清来人形容,瞳孔不受控制地紧缩一下,惊疑不定道:“居然是她?!”
他嘴中自语尚未完,身侧人已然扬鞭策马,不顾阵型,疾冲而去!
“慕容——”
好端端的,他又发什么疯?!
墨痕施令,示意大军继续前行,自己亦先追着慕容冲,驰骋而去。
他马术远胜慕容冲,不一会儿,两人齐齐到了姬染月面前,与此同时,大军亦层层将几人围在其中,堵了个水泄不通。
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,气氛一时迟滞如冰。
“姬染月……”
墨痕眸底极快地闪过一丝晦暗,“你怎么会出现在逐鹿原,还成了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?”
这话听着阴阳怪气的,但无人知晓,墨痕心底浮起的,诡异而古怪的惊艳感。
大红喜服凌乱,披散着一头如雪白发。
极至冲击的红与白,也不折损分毫她的容光,反而有种凄艳的诡谲之美。
这让墨痕第一次,彻彻底底地,将姬染月,与自己的胞妹墨染区分开来。
她们,截然不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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