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双“忘年之交”各自抱着驼绒毯子爬上了罗汉床,搁在中间的炕桌就像是楚河汉界,把两人隔在了两侧。
莫莉侧了侧身子,透过炕桌下缘的空当顽皮地笑望着一脸倦意的男人,懒洋洋地说道,“大,晚安。困了就睡哇。”
“呵,睁不开眼了。刚刚心里面乱得像猫挖的一样,搬到这屋突然踏实多了。”
“这是为啥?”扫了眼不远处陈设的“拈花妙手”,压低嗓音说道,“因为这屋里有菩萨?”
“没,没呀?”强抬起眼皮环视四下。
“那不是只菩萨手么?还拿着莲花。”
拧紧浓眉,“呃,那个——不算吧?”
“为啥?”诧异挑眉。
“等有机会带你去看看老唐请的那尊送子观音。那才叫菩萨!那高,那大,身上那袈裟金灿灿的。。。。。。”
“你咋没供一尊呢?”舍不得钱?不会吧?
“我光盖庙都捐了不下五百万了。庙里的各路神仙都保佑着我呢,家里面还真没想过供个啥。”
“弥勒佛呗,笑口常开,挺适合你的。”
“佛是喜眉喜眼的,我就笑不出来了。老早也供过一阵。那年一帮村人进京慰问,想拉拉关系,要几个钱把镇上的路修了。专程雇车给我送来个牛大的弥勒佛,一米来高。我看着还喜庆就收下了,专门弄了一红木大案立在客厅。后来,可被人给我马面痛了!臊得我连脸也没了,赶忙叫人送庙里去了。”
“咋了,说说?”推了下眼镜,脑袋几乎钻进炕桌底下。
“一鼓捣陶瓷的朋友到我家做客,说我那尊佛可惜了底下那家具。两个字——垃圾!批发也就千把块钱。放家里影响个人品味。一样样的弥勒佛,都是陶瓷,我就不明白差在哪儿了?”
“切!马桶还是陶瓷的呢,最好的也就几百块一个!有的东西卖的是‘技术’,有的东西卖的是‘艺术’,啥东西跟艺术一沾边那价值就蹭蹭蹭了!”
“你懂吗?还艺术,呵呵。。。。。。”摇头嗤笑。
“我?”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,“我就懂吃饱了不饿,拉完了不憋。其余的都是大外行!”
“谦虚了,最起码还知道‘艺术’。”
“我记性好,爱背个广告词。每天上班一路上看到的广告,我几乎都能背下来。有的可有意思了,死的都能让他们说活了。就比如一小区,估计开发商也没啥钱,拿了巴掌大一块地皮,就够盖一栋房子。起一高层,转圈盖的,站在楼当间的空地朝上看,就好像癞蛤蟆坐井观天似的。远远一看,整个一巨版炮楼。那广告神了!人说——向内是深邃的风景,向外是沉淀的人生。这完全概括了楼盘实际情况,就是经过了不同凡响的艺术加工!”
“哈!我是真佩服这些个文人的脑袋。我公司有些项目也是这样,挖块两亩大的蓄水池子就叫‘湖景房’。我看着心里都没底,全当把钱砸臭水沟里了。谁知道那房子卖的还不错,那帮售楼策划厉害着呢!”
“呀,你也开发房地产么?”活像发现了新大陆。
“不像?”暗暗有些得意。
“不像。”实话实说。
“那像干啥的?”
摘下眼镜,茫然摇了摇头,“不知道,反正不像地产商。”
“你就总马面我!一会儿说我像六十多的,一会儿又像土匪了。。。。。。”
莫莉强忍着笑意,半真半假地嚷嚷,“我说的是真的——我从来就不会撒谎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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