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与二哥当年相仿的新兵蛋子进入了他的视野。不,是那家伙的神态和周围情境造成的一种心理上的相仿,使二哥的脚步停留在三楼阳台上。
他格外注意起院子里的动静来。
这种凝视,使二哥想起自己到这里已经很久了。那是1939年,第一天报到的那个上午,就跟下面那个新兵一样,穿着轻盈盈的新制服,显得朝气盎然。使他精神倍增的倒不是那身威武的服装,而是给他和另外十九个新警察开会的宋队长。
宋队长威武地坐在台上,严厉而又不乏慈祥的眼睛,眷顾着每一个人,当他意味深长的目光扫到二哥时,二哥顿时感到在这里将有一大片美好的未来。而今天,二哥也将给这些新人开会。
二哥,刚升为队长的王正浩,明天将带领这批新兵蛋子去行刑。他在三楼阳台上点燃了一支烟。深吸了一大口,进入自己的办公室。
坐下之后,他从抽屉里拿出笔和本。这时,电话响了,他接到一个重要电话。说上边有人要秘密见他。他马上下楼去。
在往楼下疾走的台阶上,他叫住正上来的一个警察,“你通知取消下午的会议。”二哥所说的下午的刑前会议是例行开给新兵的。因为明天将带领他们去行刑场练胆。
二哥只好把会议压缩,在第二天早晨临时给新兵说了说这个任务的性质和意义。集合后,大家像往常一样拉着犯人游街两圈。然后奔赴刑场。而二哥没有同去,他还要赶着再次去见上边的人。上边的人昨天因为别的事由没有把想说的事情说完,只是又匆匆交代让他明天几点几点到家里。二哥从上边人的神态里意识到这次见面的重要性。
这个上边的人比上几任口碑好。因为给老百姓做过几件大好事,所以在人们心目中有着一定的位置。二哥没有想到的是,这次他是想让二哥寻找死刑犯的一个心脏。这个心脏一定要年轻。上边的人说,他老婆得一种病,到底是什么病,他没有说。只是说需要一个心脏。还说这个心脏最好别恶俗。
在二哥缺席的这次行刑中,出现了一个笑话,一时间成为传说。
有一个新警察是第一次执刑,他在老兵的指挥下哆哆嗦嗦举起了枪。他枪是打出去了但吓得尿了裤。看着犯人的脑袋开了花,他没有反身离开,而是继续站着。他根本不会走路了。最后是被战友架着上了车。
那个新兵就是二哥在三楼阳台上看到的那个,就是让他回忆到自己刚来这里的那个人。也许二哥因为那个情境而对这个新兵很宽容。他装作并不知情。而是经常找机会鼓励这个年轻人。
可能是由这件事而起,二哥才提议,队里多设置几个行刑人,同时执刑。这样,死刑犯倒地后,大家不知道具体射中的行刑人到底是哪位。说同时,其实不是指一起开枪,而是一起举枪,挨次看情况射击。但一定要保证犯人在未死的情况下才能挨下一枪。之所以这样做,是为了减轻行刑人的心理压力,并且能锻炼行刑人的心理素质和射击水平。关于这个提议,许多人指责它不靠谱。二哥自己也觉得这个办法是有纰漏,所以也没有再坚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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