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彩的光,无数点点的圈圈……围绕着他,在他挑指抚琴的时候,我觉得这光、这线、这琴、这音,好似都凝固了。
凝固在我的眸子里,流转千年,千年流转——又或者说千年流转都不会消失。
扬州最厉害的琴师是李嫣,她在我八岁时进宫,教我古琴。
因为她是我们的古琴导师,我们都尊她一声“琴夫子”。
那时李嫣正教到《流水》一曲,顺便把伯牙与子期的关于高山流水的故事,复述了一遍。
有学生站起,意有所指地问:“不知诸葛世子,可知其诗?”
堂上的王孙子弟立刻起哄:“传闻诸葛世子不但武艺高超,而且琴技更高一筹,才思敏捷,三步一诗,无人可敌。肯定是能知晓其诗一二的。”
不一会儿,四周就有三五成群的人或是窃窃私语,或是暗笑观戏。
接着又有人讽喻:“自古将军府多出匹夫之勇,不曾想到会在乐府上见到世子啊。有道是杀鸡怎可用牛刀,诸葛世子在这里学琴,是否会大材小用了?”
我黯自有些神伤,乐府上的多是朝上重臣的贵族子嗣,他们来乐府学琴,多是附庸风雅之辈。
有些牵连被贬的贵族亲戚都跟将军府多少有些过节,毕竟诸葛将军曾参与贬退之事。
现今,将军府虽然荣耀依旧,但是太过光亮总是容易招来妒恨;不但容易引来朝臣的红眼,位高权重,还容易遭到国君的猜忌。
是以,我不知叫阿诸来乐府学琴,是福还是祸?
这时,坐在朝堂上教琴的李嫣广袖摊开,伸出右手,向阿诸方向点了下头,说道:“请各位安静。现今,就有劳诸葛世子,给我们讲解一下《流水》吧。”
阿诸端坐在中央,眉目静然,并不为周围的喧嚣与暗讽所动。
他站起身,向李嫣行了个礼,声音清扬且悠远,他回道:“我也只是略懂皮毛而已,还请琴夫子多多指教。自古流水觅知音,没有流水之音,便没有知己之说。伯牙善演奏,而子期善欣赏。这就是倾心的‘知音’。可惜子期因病亡故,导致伯牙悲痛,他认为知音已死,世上再不会有人像子期一样能感知他演奏的意境。所以,毁了古琴,并起誓终生不再侍琴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,星眸闪光,又继续说道:“是故才有那一首诗:忆昔去年春,江边曾会君。今日重来访,不见知音人。但见一抔土,惨然伤我心!伤心伤心复伤心,不忍泪珠纷,来欢去何苦,江畔起愁云。子期子期兮,你我千金义。历尽天涯无足语,此曲终兮不复弹,三尺瑶琴为君死!”
三尺瑶琴为君死,好一个流水觅知音。
李嫣点头称赞道:“想要有妙音,还需先修妙指。而妙指由心境来表达。想来琴的最高境界是心境的高度。所以,还请世子为大家弹奏一曲‘流水’。细细一思量当今世上能配上诸葛世子的女子可不多了,必要温柔贤淑,聪明可人才行。昨日吴王府的小女儿,小郡主向我提及世子,不知世子的意愿如何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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