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早餐车的生意有些异常冷清,明明是上班高峰却门可罗雀,fch成为唯一的顾客。"harold,今天还是老样子,一杯煎绿茶加两个甜甜圈?"胖胖的早餐车老板热情地和他打着招呼,仿佛fch依旧是那位天天光顾的熟客。
"john,我已经吃过早饭了,给我一杯煎绿茶就行。"fch仍然有些恍惚,未经思索的话脱口而出。
然而话音未落,fch觉得脑中愈发糊涂了,早餐车的老板是叫john吗?他一时记不得了。可片刻前的话语说得如此顺溜,好像自己曾经无数次和一个叫"john"的人讨论过早餐这个话题。除了这位早餐车老板以外,还可能有谁?
幸好早餐车老板迅速"解答"了fch的疑惑,"harold,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名字。你都好久没光顾我这里了,要不是常看见你路过公园,我还以为你搬家了呢!"
fch只是歉意地笑了笑,并不想多做解释。老板显然也没有打听人家隐私的恶劣习惯,刚才不过是与熟客的惯例客套罢了。他手脚麻利地为fch冲泡起煎绿茶,三角茶包在沸水的浸润下在纸杯中且浮且沉,慢慢地将水染成浅浅的绿,沁出缕缕馨香。
"还是照旧一块糖?"老板抬起头,一手拿着镊子一手拿着方糖罐,朝fch问道。
"老规矩,一块糖。年纪大了,不敢喝得太甜。"fch扶了扶眼镜回答,不经意间与老板正巧对视。对方明明是深褐色的眼眸,在那一瞬间却漾出煎绿茶的碧色。
"我还没猜到你最喜欢的颜色呢"有个低沉温柔的声音仿佛在自己耳边轻语。是谁?是谁在说话?fch再次陷入恍惚,那么熟悉又怀念的感觉如同有实质一般将自己团团包围。是谁?是自己的幻觉吗?他环顾张望着,四周许许多多的路人经过,却并没有谁在对他说话。
"harold,你的茶好了。"早餐车老板将fch从迷糊中唤醒,把盖好杯盖的煎绿茶递到他手里,笑呵呵地说道,"现在年轻人都喜欢玩猜谜游戏了,连谈个恋爱都要猜对方喜欢的颜色……"看到fch愣愣地望着他,老板指了指不远处,"刚才那男孩还在对他的小情人说自己没猜到她喜欢的颜色呢!"
fch顺着他的手指望过去,的确看见一对少年情侣的背影,男孩似乎还在不停地对女孩说着什么。再看向早餐车老板,眼眸仍是熟悉的深褐色,之前的绿色水波应该仅仅是光线造成的错觉而已。fch松了口气,看来完全是自己多心了,不是幻觉,没有做梦。
fch与老板道别,端着杯子沿圆形喷水池的边缘缓缓而行。方才的屡次失态表明昨夜梦境的阴霾仍然笼罩着他,在抵达办公室之前,他必须让自己情绪稳定下来,fch默默告诫自己,不能为此影响到工作。
喷水池边的林荫道畔有一排木质长椅,繁茂的绿叶恰到好处地遮挡住上方渐渐变得热烈的阳光,春末的刺槐花期未过,成串的洁白花朵掩映于绿叶之中,在阳光的照射下透出好闻的芳香。
fch在树下的长椅上落座,双手捧着纸杯,慢慢轻呷着煎绿茶,阳光自树叶缝隙处倾泻而下,细碎地洒落在他身上。他像个孩子般好奇地伸手拨弄着被累累花朵坠下的枝条,花瓣间残留的露水浸湿了手指。刺槐芬芳四溢的甜香缭绕住中年教授,清淡的香味神奇地安抚着fch因莫名怪梦引发的焦躁不安的心绪。
自己的生活是如此美好平静,不要庸人自扰。fch半阖着眼,用力深呼吸了几次,让花香充盈于自己的胸膛,挤走角落中残余的烦闷,让心情慢慢愉悦起来。
你看,harold,使自己开心的方法还是很简单的。中年教授悠然地将手里半凉的煎绿茶一饮而尽,不无得意地自忖。
"好了,没有什么其他问题的话,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,下一堂课将探讨模式识别中的贝叶斯决策理论。我依旧每周一、三下午会在办公室,你们有什么课程上的疑问可以到办公室里找我。当然,你们在期末论文方面如果需要我提供协助的,也可以趁上述时间段过来。"fch合上笔记本电脑,微笑着目送学生一一告辞离开。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,对比有些老师一说下课就自顾自地收拾东西离去,fch更注意对学生的平等交流与尊重。因此,凡听过他课的学生们也都养成了下课与老师告别的习惯,而非一窝蜂地散场走人。
等到学生全部离开教室,fch方始低头整理桌上的东西。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门口传来,"harold,看你现在悠闲的样子,我真的很后悔同意你这个学期只教选修课程不带学生的。"语意调侃,语声幽怨,在学校会以这口气和fch说话的,除了他数十年的挚友nathangra还能有谁。
fch抬头望见nathan双手抱胸斜靠在房间的木门上,合体的银灰色三件套西服、浅黄色暗银纹领带,金色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脸上还带着亲切迷人的微笑。不是那种平素处理公务、应付捐助人时那种招牌式的笑容,尽管那时的nathan表现得真诚幽默、风度翩翩,而是面对好友时发自内心的快乐笑颜。
fch不得不承认,nathan给人的第一印象更接近曼哈顿的商业精英,而不是大学校园里的学究教授。nathan从来都是衣冠楚楚,fch如今的衣着品味都是他多年□□的成果。nathan具有卓越的领导能力,从it的学生会主席到现在纽约大学规模最大的学院的管理者,可以充分印证这点。并且坦率热情的他还拥有非同一般的亲和力,能够迅速陌生人处获取信任,当年fch于it学生宿舍初次遇见他时就体会到了。能令一贯将隐私等同生命的fch引为至交的人,没两把刷子可是不行的。
"你只不过没看见我忙的时候罢了。"fch把一摞讲义塞进文件夹,在nathan面前也是他最放松的时候,"听will说你昨晚弄乱了客厅,又喝醉酒了?"
nathan双手一摊,耸耸肩有些无奈,"昨晚是学校的募捐晚会,你也知道那些投资人有多难应付。"
这话听上去也像个忙着应付股东的经理人,fch不免心中偷笑,嘴上也没放松,"院长大人百忙之中驾临数学所,有何指教?"
nathan缓步走到讲台前,手臂撑在桌沿直视着对面的fch,"听说你申请退出课程管理委员会,为什么?"
fch借着整理物品低头躲开他的视线,"你知道,我不太习惯和别人长期合作,除了你以外。"
nathan叹了口气,"harold,说实话,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?先是学期开始前说不愿意再带研究生,现在连课程委员会都要退出,究竟发生了什么事?连我都不能告诉吗?"
fch紧紧盯住自己按在桌上的指尖,由于长时间过分用力,指端泛着诡异的青白色。没有任何理由,他只是本能地不愿把真相告诉任何人,即使对方是nathan,怪梦这件事是他心底埋藏得最深的秘密。幸好他很快找到了适当的借口,"你还记得我很久以前曾对你说过我在试图证明黎曼猜想吧?"
nathan瞬时站直身躯,蓝色的眼中满是震惊的神情,"harold,难道你接近完成了?这可是克雷数学所的「七大千年问题」之一,不仅可以赢得百万美元的奖金,而且如果可以以此创建一个数筛工具,天哪,你将颠覆现有互联网的安全机制!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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