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程啊,我这么叫你可以吧。”
婆婆站在门口,我的思绪也重归身体。
婆婆走过来拉着我的手,轻轻拍着道:“小程啊,你应该是来找余悸的吧。”
我“嗯”了一声点头。
婆婆回头看了眼院子里抱着小戴讲故事的余悸,道:“小程啊,虽然余丫头说你不是她男朋友,但婆婆是过来人,她看你的眼神是不会撒谎的,婆婆知道她肯定喜欢你。”
我笑了笑,不愿意打击这个善良的婆婆。一头花白的头发,和深深地皱纹,是时间留在婆婆身上的痕迹,可即使这样,依旧不难从婆婆脸上,看出她年轻时是一个多么温柔漂亮的女性。
婆婆拉着我的手,语重心长替余悸说道:“这丫头我太了解她了,心不坏,就是任性,有时候脾气犟起来,什么话都听不进去,以前小的时候,每次不高兴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躲起来。”
婆婆的声音很慈祥,可却带着一份祈求,“小程啊,我知道婆婆不应该这样,毕竟这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事,可这丫头是我看着长大的,是我手心上的肉。婆婆能不能求你一件事,这丫头任性的时候,你多担待着她一点,她没有娘家,有委屈了也没地方倾诉,婆婆老了,也不能给她撑腰,再过几年,等我不在了,她甚至连个躲着被安慰的地方都没有。”
婆婆的声音很轻,似乎是怕余悸听到,她目光看着我,满眼都是对自己孩子的担心,怕受欺负。
我根本无法拒绝她,也没拒绝的勇气,笑着望着婆婆,“好,婆婆,我保证不欺负,别人也不能欺负她,要是以后有别人欺负她,我就是她的娘家人好不好,我去给她撑腰。”
婆婆轻轻拍着我的手点头,似乎是在回忆,又似乎是在讲述,“这丫头以前刚离开的时候,我天天担心她被人骗,被人欺负,她孤零零一个人在外面,有什么事都找不到人帮忙,我害怕她走了弯路,可这丫头一直都没有,跟小时候一样,一直是个好孩子,从来没让我真的担心过。”
我点了点头,“她一直都很坚强的。”
我又冲着婆婆道:“婆婆,你去陪余悸吧,我把厨房收拾好就来。”
……
冷风吹过,院子里的黄桷叶像风车,发出“沙沙”声,被风吹动,又似绿色的麦浪,一阵又一阵,安神又舒畅。我靠在厨房门口,手上拿着手机,婆婆和余悸一起,被孩子们围住,给他们唱着童谣。
“黄桷树,黄桷丫,黄桷树下就是我的家。你追我,我追你,快快乐乐齐长大!……一年一年长大啦!春风拂,老叶掉,黄叶飘飘铺满地。夏风吹,新叶飘,纷纷扬扬掉头上。秋风舞,树叶闹,上翻下跃蝉儿吵。寒风号,绿叶好,风吹雨打叶不掉。黄桷树,黄桷丫,黄桷树下就是我的家……”
孩子们跟着唱起来,天真和无邪在风中滋长,童年在飞扬,好似一朵七色花,开在寒风里,开在破旧的城中老院,最后绽放在阳光白云下……定格在手机的快门声中。
小戴突然从余悸腿上蹦下来,跑过来拉住我的手,天真无邪道:“哥哥,一起,我们一起拍照好不好。”
我看着余悸,见她点头,我笑着弯下腰将小戴高高抱起,“好,哥哥跟你们一起拍。”
“咔嚓!”随着定时的快门响起,我抱着小戴,和余悸站在婆婆身后,其他孩子们围在婆婆面前,留下了我人生中第一张很有意义的照片。
……
太阳西斜,孤儿院的院子有了些寒意,我望着和孩子们一起在墙上画画的余悸,虽然不愿打扰,但也不得不为今天画上一个句号。
“余悸,我们该走了。”
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,余悸无奈得摸摸孩子们沉默的脑袋,最后蹲在小戴面前,从口袋里掏出一片巧克力递给她,“小戴乖乖的,姐姐把巧克力给你,你拿去跟其他小朋友分享好不好。”
小戴拿着巧克力低头不语,余悸又摸了摸她的脑袋,“姐姐走了,你们要听婆婆的话,好不好,姐姐下次又给你买巧克力。”
余悸起身向我走来,身子却突然停顿,小戴伸出手死死拽住她的手,抬起头红着眼道:“我不想要巧克力……”
最后还是婆婆出来,将孩子们哄进屋里去看电视,然后送我和余悸走出孤儿院的大门。
孤儿院的门口,婆婆拉着余悸的手,反复叮嘱她一个人在外面要吃的好点,穿的暖点,一通叮嘱下来,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布团,将布团层层打开,将里面一对有年代感保存很好的戒指塞到余悸手上。
“丫头,这是婆婆当年结婚戴的戒指,送给你了。”
余悸想要推脱,却始终拗不过婆婆,“听话丫头,婆婆没什么能送给你的了,就让这对戒指替婆婆以后见证你的幸福,也算你帮婆婆把它们传承下去好不好。”
余悸湿着眼眶,这对她来说太珍贵了,她还想拒绝,婆婆却板着个脸,“你要是不收,那婆婆也不收你的钱了,你把钱拿回去。”
余悸这才收下,等我和余悸离开,直到拐进街角,婆婆都一直站在孤儿院门口昏暗的灯光下,目送着我们离去。
灯光让她看起来佝偻,距离让她看起来很小,孤儿院的门口,婆婆站在萧条和冷清中,见到我们回头,她朝我们摆手,示意我们快点赶路。等到彻底看不到我们,才佝偻着早已经不挺直的腰,慢慢转身,合上掉漆陈旧的铁门。
我开着车,余悸坐在副驾驶上,拿着手里的戒指失神,在我的询问下,我才知道了婆婆的故事。
原来婆婆年轻的时候和她的丈夫都是小学老师,只是她的丈夫因为02年的非典,意外去世。他们又一直没有要孩子,等丈夫去世后,她就用所有的积蓄办了这孤儿院,来弥补遗憾,因为她的丈夫叫蔡鸿,所以孤儿院叫彩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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