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武有些担心地看了一眼顾早,却见她只是略略皱了下眉头,便走了过去笑问道:&ldo;这里可是柳枣的家?&rdo;那两个女孩抬起了脸对望了一眼,其中那大些的便站了起来直着脖子朝屋里喊了几声,一个妇人的声音便响了起来,听起来似是很不耐烦:&ldo;二丫,又是有要饭的来吗,不是叫你赶走了便是,大正月里的嚎丧什么,没的触了霉头……&rdo;话说着,顾早便是已经看到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走了出来,面皮有些蜡黄,头发胡乱叉在了头顶,身上衣服也是不大齐整,只是那肚子已是挺得有些圆滚滚了,想来便是柳枣的那个后娘了。那妇人瞧见门口立着的顾早和青武二人,有些惊讶,一时倒是说不出话了。顾早朝她微微点了下头道:&ldo;我便是那京里顾家的,你家柳枣年前答应了要回去帮工的,我瞧她恁久也没回,趁了今日有空便来瞧下,若是方便,就一道带了她回去。&rdo;那妇人听顾早如此说道,脸色微微一变,很快便甩了下手笑道:&ldo;柳枣啊,那丫头说不愿去你那里做了,刚问了个新活,去了也就没两日呢。&rdo;顾早见她说话时一对眼珠子乱转个不停,哪里肯信,正要再问下去,一边的二丫便是已经脱口而出了:&ldo;娘胡说,姐姐明明是被卖给了牙婆,刚前天上车走的,我还瞧见姐姐在掉眼泪呢。&rdo;二丫话未说完,便已是被她娘揪住耳朵哭了起来。顾早一惊。这小半年的时间处下来,她早就把柳枣当自家人看了,虽然来之前心中也是有些惴惴的怕这个,只是如今真听到柳枣被卖给了那人贩子的牙婆,心里还是一阵凉意嗖嗖地泛了上来,正要再问个详情,那婆娘已是一手拽了一个丫头扭身便往屋里走去,啪一声便关了门。&ldo;姐姐,柳枣被卖了?这可怎么办?&rdo;青武面上也是带了几分焦急之色,呆呆地看着顾早。顾早忍住了气,瞧见边上有户人家的门口正有个妇人探出了身子在瞧热闹,想了下,便走了过去,朝她探问起了详情。那妇人平日里就和柳家婆娘不和,正跃跃欲试地恨不能扯了顾早过来说话,见她自己来问,当下便如竹筒倒豆子般地讲个不停,末了还贴近了顾早的耳朵压低了声音道:&ldo;那王婆子每年这时候都会到附近这一带收买些丫头。若是送去了卖给那些正经人家做下人什么的倒也罢了,再不济便是卖了做官妓也可,只她却是拉了送去那河东路河北路的边地,你道那里去的还有什么活路,不过是白白被送进私窑子里去糟蹋了。&rdo;此时这河东路河北路都是靠近辽国,民风彪悍,也有大量宋朝驻军,那地偏又荒凉,三大五粗的男人对那需求自然异常旺盛,却偏偏少有官妓,因此那私窑子是遍地开花。牙人便用稍高的价钱买了那些见钱眼开不顾死活的穷人家女孩,转送到那里,到手的好处比卖去别地是要高出了许多。那买去柳枣的王婆子做的正专门是这一条线路的。顾早大惊,恨恨顿了下脚,转身到了柳枣的家门口,也不顾那门还关着便已是一脚踢了进去。那柳家的婆娘闻声出来,这回身后却是跟了个男人,正是上次见过一次的柳枣的爹。柳家的正要张嘴骂,瞧见是顾早又回来了,这才怒道:&ldo;你这人好生无礼,无端端踢我家门做什么?&rdo;顾早盯了她一眼,又看了下那缩在她身后的柳枣的爹,冷冷道:&ldo;你这人也是好生不灵清,那红棉袄明明是我买给柳枣的,你却是剥了下来给小的穿,这世上做娘的多了去了,倒是第一回见到像你这样的。&rdo;那柳家的一下子语塞,黄黄的面皮上倒是起了点可疑的红晕,吱呜了几下才道:&ldo;这却是我家的事体,你一个外人跑来说东说西的做什么!&rdo;顾早看着那两人,冷笑道:&ldo;柳枣叫过了我一声姐姐,我便把她当妹子看了。她虽不是你肚子里爬出的,总归也是叫过你几年娘的,就连那虎狼都知道护着自己的幼崽,你们竟是没有把她当女儿看。当真穷得过不下去了要将她卖了换钱,好歹也是要拣个好些的去处,如今竟是狠了心将她往那火坑里推,你们得了那点子钱,心中当真便是安生吗?&rdo;那婆娘被顾早说得讪讪低下了头,她身后柳枣那爹面上也是涨得通红,看了眼自己的婆娘,这才低声道:&ldo;前日里听那王婆子说过还要沿着北面的瓜庄一路北上再收人的,她年年都来,沿路的庄里人都知道她,你去问下或许还有消息……&rdo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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