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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0章（第2页）

他外面穿的是棉的军装，棉已经成了铁块，一剪刀下去，几乎把她虎口震开，外面的布料倒是开了，露出紫红色的棉花，因为天冷，都凝结成了块。

他仍然在笑，却冷汗如浆，发不出一丝声音，她一转身，在自己近乎麻木的手腕又掐了一记，这一次连血都掐出来，却半分作用都没有，手太抖了，剪刀根本拿不住。

护士长满脸通红地冲进来，看到这情形，连眼眶都红了，不过她到底老成些，迅速端来一杯温水，将一瓶云南白药倒进杯子里，一径送到顾清明嘴边，他撇开脸用口型说了不甚清晰的三个字，护士长红着眼睛瞪住他，恶狠狠道：&ldo;叫你吃就吃，这么多废话，你能充英雄硬撑着走到你堂客面前，难道连一瓶药都怕！&rdo;

他笑容又起，这一次神情都有些恍惚了，小穆用血淋淋的拳头塞住嘴巴，一下下砰砰地撞墙，苏铁正急匆匆经过，将他一把拉起来，冷冷道：&ldo;怎么回事？&rdo;

&ldo;都是我，都是我，不多嘴告诉他湘湘要离婚不就行了，大家都不说，我为什么要说，都是我害的……&rdo;

苏铁听不下去了，将他丢给一个警察看住，绕进房间，只在门口呆了一秒就走过来，从湘湘手里近乎野蛮地夺过剪刀，见她一个趔趄往后倒，连忙扶住她，厉声道：&ldo;快点准备！&rdo;如来时一般匆忙，护士长走的时候无人发觉。顾清明似乎觉得自己妻子被人训斥，十分不快，拧着眉头瞪苏铁，不过那种轻飘飘的眼神一点杀伤力也没有。苏铁的一口毒牙又开始作祟，一边剪棉军衣一边冷笑道：&ldo;啧啧，他们说所有重伤员都是抬进来的。只有一个当官地是走进来的，当官的果然不一样。身体是铁打地呢，血也流不完，啧啧，衣服都成了铁块了，人还有气……&rdo;

苏铁一贯冰冷的声音这一次听来却让人觉得温暖。湘湘一口气灌进一大杯茶，也不知道是烫还是冷地，只觉得嘴都麻了，看到顾清明的意识朦胧的目光又追过来，加了点开水，兑了冷开水送到他嘴边，这一次他倒没闹意见，嘴角努力勾了勾，一口气喝光了。

苏铁将棉军衣剪开时。汗水已经把地板打湿了，他把剪刀递给湘湘，示意加快速度。自己先去准备，湘湘终于平静下来。将毛线衣、白衬衣、白汗衫一层层剪开。拿着一块块紫色物体，下唇被咬得鲜血直流。

裤子同样遇到了这种情形。剪开裤脚，湘湘腿一软，跪倒在他左脚边，对着鞋袜内的紫色物体，差点发出凄厉的嘶吼。

来探望地人一批接着一批，大家屏住呼吸，默默看过，又默默离开。即使房间里拥了十来人，也从头到尾不见人声，只有剪刀的咔嚓咔嚓，每一下都让人心惊胆寒。

当胸口血染的绷带现出来，顾清明显然撑不住了，头一点点挪到她肩膀上，见没有遇到推阻，冲着她的方向迷茫地笑，终于整个靠了上去。

护士长又来了，紧绷着脸重新处理了伤口，安排人手将他抬到担架上，径直送去照x光片。

湘湘还想跟，苏铁将她拉下来，她甩开苏铁去追，护士长拦在她面前，厉声道：&ldo;你到底怎么回事，要真的伤及心脏，你刚刚已经害死他了！&rdo;

&ldo;他真的没事？&rdo;湘湘显然不敢相信，抹了抹嘴角的血，怔怔道：&ldo;明明弹孔在心脏部位！&rdo;

&ldo;你读书白读了！&rdo;护士长用力推她一把，拂袖而去，经过护士值班室时，听到有人哽咽道：&ldo;那才是真正的男人，跟护士长的男人一样，身上十几个洞眼，眉头都不皱一下……&rdo;

后面地话，护士长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，她的身体不着痕迹地晃了晃，泪终于流下来。

苏铁把湘湘拖回来塞进椅子里，看着她双目无神的样子，一阵急火攻心，恨不得长痛不如短痛，就此掐死她了事，省得以后难受。

在她脸上不轻不重拍了两巴掌，苏铁转身进了急救室，开始做一台大手术，大手术不外乎取子弹，这是他从医最厌恶却不得不做地事情，谁叫现在是战争年代呢！

难得有个看上眼的女子，一转眼就没了指望，他心头一阵烦闷，差点把手术刀刺进病人地心脏，连他都被自己恐怖地想法吓了一跳，冷冷一笑，将病人肺部的子弹取出来，在心中念了一句，&ldo;感谢上帝！&rdo;

感谢上帝，又多留了一条命贻害人间。

这台手术不知道做了多久，他出来时已是下午，湘湘难得地乖巧，正抱着食盒等他，当然，她脸上没有那么多污七八糟地东西，没有那种死了男人的丧气脸，他会更高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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