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江屿瞠目结舌地站在一旁,聂屏书将帕子捂在了鼻息之间笑道:“这事儿从前都是我和阿顾来,日后就算是有帮手了!西风做的不错,看样子是老练家子了!”
沈江屿:“……”我就当你是在夸我的贴身侍卫咯?眼下这一副西风在前头泼着,三婶带着人在田间地埂四处乱窜的场面,可是好看极了。就是气味……不大好闻!直到众人都四散而逃,田间地头只剩下了他们三人,西风才停了手,而后叉腰对着那些人的背影喊道:“谁敢再来,别怪我不客气!”
站在一旁看笑话的聂屏书也用手肘戳了戳沈江屿的胳膊:“行啊,你这小侍卫平时看着严肃正经的,没想到做这种事是得心应手啊!”
一番话说得西风红了脸挠了头,躲去了沈江屿的身后。越是被聂屏书夸赞,西风干活就越是卖力。直到日落黄昏,阿云来叫他们回去吃饭,他们方才停下来。其实聂屏书这一日也没做什么,但西风和沈江屿就不一样了。尤其西风,他一手提着农具,另一只手扶着腰走在前头,不住地同沈江屿嘀咕:“大人,您还别说啊,这干一天农活,可不比咱们行军打仗轻松。”
看着他们主仆聊得开心,聂屏书也跑上前。夕阳之下,她的面容上都笼着昏黄的光。她问沈江屿:“沈大将军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没有?要在我这田间地头,做一辈子的农夫不成?”
西风撇了撇嘴,反驳聂屏书:“夫人可不能说的咱们将军好像心无大志似的!圣上让将军回闲花庄,本是要他去县上衙门供职的。可咱们将军如何能去做一个区区衙役?”
堂堂武状元,立下战功赫赫的定远大将军,竟然被皇上安排去做了衙役?这可就不是贬黜那么简单,而是皇上在“敲打”沈江屿了。聂屏书越发好奇了起来:“沈江屿,你到底是干了什么啊?让皇上贬了你又不杀你,还要用这种方式侮辱与你。你不是拿捏到皇上的什么把柄了吧?”
夕阳之下,聂屏书的面容姣好,那双闪亮亮的带着疑惑的眼,纯粹地映衬着夕阳的光芒,让沈江屿看不出她有其他心思。“你一个农妇懂什么?”
沈江屿梗直了脖子:“我打算再考武状元!”
“什么?!”
“什么?!”
西风和聂屏书几乎同时惊讶了起来。沈江屿却眸色淡然,仿佛是早就想好了一般:“皇上是贬了我,可却没有下罪诏书,更没有说明贬了我究竟是为何。我现在既不算是戴罪之身,又为何不能继续武考?”
聂屏书通过原主的记忆,也知道这时代的武考规矩。说起来沈江屿现在不是戴罪之身,甚至还有个“衙役”的身份,的确是可以钻这个空子的。他上一次武考,是直接越过了县城从州城的武考擂台起步,在州城擂台上夺冠,便有资格进入京中擂台。又在京中擂台夺冠,他以“武状元”之身份面圣,听着并不困难。而今西风却说,州城擂台就算是沈江屿要去,只怕人家也不敢收。沈江屿则另辟蹊径:“那就从咱们闲花庄,从县城开始。不还有个武考的路子吗?”
“啊?”
西风瘪了嘴,显然觉得不大可靠:“您的意思是,要参加百军竞技啊?要从县城府衙的衙役,一路打过州城守城军,然后再打皇城守城军的军头?这一路不仅辛苦不说,那些个军头下手可不长眼的!还有许多能人异士,上一回从百军竞技中杀出重围的人还是三十年前了!而且他虽得了皇上允准武状元,可也因为厮杀太过,供职不到十年就因病去世了,您能行吗?”
聂屏书也听说过这个“百军竞技”,走这一条路的人,大多都是走投无路的身披奴籍之人。而且百军竞技比赛的时候有个不成文的规定:打死不必负责,生死由命。那些个“守擂”的军头,如果打不过前来挑战之人,是会被惩罚甚至降职的。所以他们大多手下不会留情,打死人是常有的事。聂屏书忍不住地对沈江屿皱了眉头:“走百军竞技,你就算是见到了圣上,他也未必会复你位置。这又是何苦?”
沈江屿却仍旧旁无所谓地勾了勾唇角:“他自然不会因为百军竞技而复我之位,不过能上殿见他一面,叫他知晓我的本事,那也是好的!”
等等——聂屏书怎么觉得,沈江屿和当今圣上……就像是那一对闹别扭的怨侣一般?沈江屿却不知聂屏书想法,反而对聂屏书轻佻右眉:“夫人莫不是在关心为夫?”
啊呸!就不能给这男人几分好脸色!聂屏书翻了个大大的白眼:“去之前可别忘了同我正经和离,得个和离娘子的名声,总好过变成个寡妇,你说是不是?”
沈江屿忍不住伸手,在聂屏书的脑袋上敲了敲:“你这张嘴,怎么就不饶人呢?”
聂屏书躲得远了些,只觉得她对沈江屿更多了几分猜不透。连西风也在一旁疑惑地看着沈江屿腹诽:咱家大人,怎么见到夫人之后,话都多了起来?——几人回家之后,发觉沈锦顾和沈家云已经做好了饭菜。都是些农家小菜,一同吃饭之时,沈锦顾别别扭扭地给沈江屿加了一块炙茄子:“听闻你今儿护了咱家的地,还算你有些良心!”
聂屏书忍俊不禁,知道这小子对沈江屿改观了些,又拉不下脸面,才会如此别扭。吃了饭,原是沈锦顾刷碗筷的差事,如今倒是被沈江屿的人全包了。庄子里的夜,总是来得这样快。忙碌了一整日,夜色刚降,院子里的营帐中就传出了呼噜声。聂屏书监督着沈家云喝了药,又打了水来,姑嫂二人嬉笑一番,也躺下了去。谁知睡梦之中,聂屏书忽而就听到了沈家云强烈的咳嗽声:“咳咳咳——嫂嫂,快醒醒!”
聂屏书睁眼,只觉得周遭热得慌。回头手刚触碰到床头的蜡烛,就惊地发觉,周围起了火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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