就在那一刻,我想‐‐不在以后,不在我父母家那个乏味的棕色教堂里,不在任何一个神父面前‐‐我娶了她,我在心里娶了她,一辈子依恋她。
图尔古特现在一言不发,他把那串念珠放在朋友的喉咙上,那身体微微颤抖。他从盒子里有污点的铺底缎面上挑出一样工具,材料是闪亮的银,长过我的手。
&ldo;我以前从没干过这样的事,天啊,&rdo;他轻声说道。
他解开艾罗赞先生的衬衫,我看到了发皱的皮肤,卷曲的土灰色胸毛,胸膛在不规律地起伏。
塞利姆一声不吭但迅速地在屋里搜索,给图尔古特拿来一块砖,显然是用来顶门的。图尔古特接过这件不起眼的东西,把尖利的银桩对准那人的左胸,开始了低声吟唱,我听到其中有些词汇好像是从哪里来的‐‐书本、电影、谈话?‐‐
&ldo;allahuakbar,allahuakbar:真主伟大。&rdo;
我知道,我再也无法强迫海伦离开房间,我自己同样无法做到,但砖头砸下去时,我拉着她后退了一步。
图尔古特的大手稳稳地落下,塞利姆帮他扶正银桩。随着沉闷的爆裂声,桩子进入身体。鲜血绕着桩子缓缓涌出,浸染了苍白的皮肤。艾罗赞先生的面部一下子强烈地抽搐起来,嘴唇像狗一样咧开,露出发黄的牙齿。
海伦盯着,我不敢移开目光。我不能和她一起看的东西,我也不想让她去看。
图书管理员的身体在颤抖,银桩突然深陷至柄,图尔古特停下手,似乎在等待。他双唇发抖,满脸汗水。
过了一会儿,那身体松弛下来,表情也放松了,嘴唇平静地盖住了嘴巴,艾罗赞先生的胸膛里发出一声叹息,穿着一双破袜子的双脚一阵抽搐,然后一动不动。
我稳稳地扶着海伦,感到她在我身边发抖。但她安静地站在那里。
图尔古特抬起他朋友软软的手,亲吻它,我看到泪水淌下他那红色的脸庞,滴到他的胡须里,他用一只手捂住脸。
塞利姆碰了碰死去的图书管理员的额头,站起来,按住图尔古特的肩膀。
过了一会儿,图尔古特缓了过来,他站起身,用手帕擤了擤鼻子,&ldo;他是个大好人,&rdo;他声音颤抖着对我们说,&ldo;一个慷慨、善良的人,现在他没有加入地狱的军队,而是安息在穆罕默德穆罕默德(570?‐632),伊斯兰教创始人的宁静中。&rdo;他转身揩去泪水,&ldo;伙计们,我们得把遗体移出这里。在一家医院里有个医生,他‐‐他会帮助我们。我去打电话,塞利姆留在这里,锁好门,医生会叫救护车来,他会签好必要的证明。&rdo;
图尔古特从口袋里拿出几瓣大蒜,轻轻放到死者的嘴里。
塞利姆取出银桩,拿到角落的水槽去清洗,再把它小心地放回到那个漂亮的盒子里。
图尔古特擦干净每一道血迹,用洗碗布包扎好死者的胸口,重新给他扣好衣服,又从床上扯下被单,他让我帮助他盖好尸体,盖上那张已经平静下来的脸。
&ldo;好了,我亲爱的朋友们,我请你们帮这个忙。你们已经看到吸血鬼的本事了,我们知道它们在这里。你们时时刻刻都要保护自己。而且,你们必须去保加利亚‐‐越快越好‐‐安排得过来的话,这几天就走。计划好了以后打电话到我家。&rdo;他紧紧盯着我,&ldo;如果在你们走之前我们见不上面,我祝你们好运,平平安安。我会时时想着你们的。你们一回到伊斯坦布尔,如果你们回来的话,请马上打电话给我。&rdo;
我希望他的意思是按照你们的行程安排,而不是如果你们活着离开保加利亚的话。他热情地和我们握握手,塞利姆也和我们握手,他还非常害羞地吻了吻海伦的手。
&ldo;我们走了,&rdo;海伦简单说道。她挽起我的胳臂,我们走出这间伤心屋,走下楼梯,来到大街上。
第五十四章
我对保加利亚的第一印象是由高空俯视的群山。偶尔我们看到群山的裂隙中有闪光的脉络,我想那肯定是河流。我费力地想辨认出弯曲的龙尾,那也许能为我们答疑解惑,但徒劳一场。
&ldo;你知道,我对保加利亚的历史一无所知,&rdo;我说,&ldo;在这方面我会迷路的。&rdo;
&ldo;海伦笑了,&ldo;我自己也不是专家,但我可以告诉你,在六世纪和七世纪,斯拉夫人从北方移居到这里。我想是在七世纪,一个叫保加的土耳其部落来到这里。他们共同反抗拜占庭帝国‐‐很聪明地‐‐他们的第一个统治者是个保加人,叫阿斯帕鲁。九世纪,沙皇鲍里斯一世立基督教为国教。尽管如此,他在这里仍是个大英雄。拜占庭人从十一到十三世纪初统治这里。后来,保加利亚变得十分强大,直到土耳其人于一三九三年摧垮他们。&rdo;
&ldo;土耳其人是什么时候被赶走的?&rdo;我好奇地问。我们好像到处都能见到土耳其人。
&ldo;直到一八七八年,&rdo;海伦承认说,&ldo;俄国帮助保加利亚赶走了他们。&rdo;
&ldo;后来在两次大战中,保加利亚都站在轴心国那一边。&rdo;
&ldo;是的,战后不久,苏联军队带来了一场大革命。没有苏联军队,我们会怎么样呢?&rdo;
海伦给了我一个最灿烂、最苦涩的笑容,我捏了捏她的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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