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ldo;我说,我遭到枪击,双目失明了!&rdo;机器人又重申了一番。虽然还是高声粗气,但至少不像刚才那么愤愤然了,几乎又回到了正常的口气。&ldo;我什么东西都看不见,而且我还抱着这个育婴箱‐‐&rdo;
&ldo;扔掉它。&rdo;苏珊娜说。
&ldo;可是‐‐&rdo;
&ldo;扔掉它,笨瓜。&rdo;
&ldo;夫人,很抱谢3『注:此时机器人已经被打坏了,所以言词不再精准。』,可是我的名字是:奈杰儿,奈杰儿管家,而且我真的不能‐‐&rdo;
就在你一言我一语中,苏珊娜慢慢蹭过去了‐‐就算有一阵子没动弹了,她发现自己也决不至于忘记残腿的行动方式‐‐她读出了标在机器人铬合金钢躯干上的名字和序列号。
&ldo;奈杰儿dnk45932,扔掉那该死的玻璃盒子,多谢。&rdo;
机器人(序列号下还印刻着&ldo;内部使用&rdo;二字)松了手,育婴箱在它的钢脚下摔了个粉碎,它还痛苦地哀叹了一声。
苏珊娜径直走向奈杰儿,知道自己克服了瞬间产生的恐惧,随后抬起手,握住了三只钢手指的机器手。她必须提醒自己注意:这不是卡拉&iddot;布林&iddot;斯特吉斯的安迪,奈杰儿也不可能知道有安迪的存在。管家型机器人还不至于有渴求复仇的高智商,当然也可能那么发达‐‐显然安迪就是,但无论如何,假如你对情况一无所知,也就无所谓报仇不报仇了。
她希望如此。
&ldo;奈杰儿,把我举起来。&rdo;
机器人俯身向下时,伺服传动的马达发出一阵变了调的哀鸣。
&ldo;不,宝贝,你必须再过来一点儿。你站的地方满地碎玻璃。&rdo;
&ldo;夫人,很抱谢,可我瞎了。我相信就是你开枪打瞎了我。&rdo;
哦。那事儿。
&ldo;好吧。&rdo;她说,指望自己多多少少能用愤怒的语调掩盖内心的害怕。&ldo;要是你不背我走,我就肯定不能去弄双新眼睛给你,是不是?现在你得再挪过来一点,希望你能做到。时间都白白浪费了。&rdo;
奈杰儿朝前迈了一步,脚底的碎玻璃声音尖利地又碎了一次,这声音全部传到她的耳朵里。苏珊娜竭力克制着想要退缩的冲动,可是没想到,这个家用机器人用机器手抓住她时,动作竟然很温柔。他把她举起来,抱在怀里。
&ldo;现在带我去门口。&rdo;
&ldo;抱谢,夫人,可是十六号里有很多门。城堡下面还有更多的门呢。&rdo;
苏珊娜难耐好奇心,追问道:&ldo;有多少扇门?&rdo;
机器人没有马上回答,想了想,说:&ldo;我想说,共有五百九十五扇门正在使用中。&rdo;她立刻注意到:五‐九‐五加起来正好是十九。合计:十九。
&ldo;你能不能带我去我来时走的那扇门?当然是在枪战之前。&rdo;苏珊娜手指着房间尽头说。
&ldo;当然,夫人,我很愿意。但我得很遗憾地告诉你:那对您并无好处。&rdo;奈杰儿用矫情的贵族口音说道,&ldo;那扇门,编号:纽约7号法蒂,是单向出入口。&rdo;他停下不说了。继而电器的转动声从它圆滚滚的脑壳里传出来。&ldo;而且,在最后一次使用后,那扇门已被烧毁。您可能会这样说:那扇门已经消失在此路尽头的空旷之中。&rdo;
&ldo;哦,那真是太棒了!&rdo;苏珊娜叫得很响,但心里明白:听到奈杰儿的新闻,自己并不感到意外。她记得很清楚,当赛尔粗暴地推着她走过那扇门时,她听见门在发出粗砾的嗡鸣声,也记得:即便自己身陷痛苦,她还是先想到了那门本身正奄奄一息。没错,它已经寿终正寝了。&ldo;真是太棒了!&rdo;
&ldo;夫人,我感觉到了,您很苦恼。&rdo;
&ldo;你说的真他妈对,我是很苦恼。那该死的东西只能朝一个方向开门,真是坏透了!现在可好,索性彻底关门了!&rdo;
&ldo;只能使用默认缺省值开启。&rdo;奈杰儿自以为是在赞成她的看法。
&ldo;默认?你这是什么意思,缺省值?&rdo;
&ldo;那说的是编号:纽约9号法蒂的门。在同一时间内,在纽约和法蒂之间,总共有三十条单向通路,但我有理由相信,9号端口是现存的惟一通路。所有适用于编号:纽约7号法蒂的指令现在都能被编号:纽约9号法蒂端口所识别,也就是所谓的默认值。&rdo;
葜茨,她琢磨着……几乎是在以祈祷的方式思考。他在说的就是葜茨,我认为就是如此,哦,上帝啊,但愿他就是这个意思。
&ldo;奈杰儿,你说的是不是密码,诸如此类的数字?&rdo;
&ldo;哦,正是。夫人。&rdo;
&ldo;带我去9号门。&rdo;
&ldo;如您所愿。&rdo;
奈杰儿开始行动,健步如飞地穿过走廊,在数百张空荡荡的病床间灵活穿梭,床上铺着整洁的白床单,在明晃晃的顶灯照射下反射着微光。突然,苏珊娜的脑海中幻想出另一番场景:这个房间里满是高声呼喊的小孩,都吓坏了,他们都是刚刚到这里的,那些家伙从卡拉&iddot;布林&iddot;斯特吉斯劫持了他们,甚至还可能是卡拉周边的地区。她似乎还能看到不止一个鼠头护士,而是一整营的鼠头护士,个个都跃跃欲试,迫不及待地把面罩、头盔戴在绑架来的孩子们的头上,着手准备……究竟是要干什么呢?反正,不管是什么勾当,总之要把孩子们毁了。吸干他们脑袋里所有滋润的精髓,打乱他们的成长激素分泌,直至永生永世地把他们给毁了。苏珊娜猜想,一开始孩子们可能还会很兴奋地听到脑子里响起声音来,让人愉悦的、嗓音好听的欢迎词,欢迎他们来到北方中央电子和索姆布拉集团这个美妙无比的新世界。他们的哭喊声就这样逐渐停止,眼睛里充满了新鲜的希望。也许,他们还会认为那一整排穿着白制服的护士小姐们其实心眼不坏,尽管她们长着毛拉拉的吓人脸孔、还有长而尖利的黄牙齿。同样,在他们脑袋里说话的女士,也应该是不错的人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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