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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 晚上(第1页)

整整一天,我都沉浸在对于宁遥已死的确切消息的震惊和悲伤中。我把宁遥在梦中让我转告的话分开告诉了君雨他们,还把梦中宁遥的一头白发和蓝色眼睛对他们说了。子贤和雪菲自然是惊讶,同时也和我一样百思不得其解;君雨的态度很奇怪,就好像早就知道这一切。而她在电话里的那番话则是让人诧异:

“你不知道,其实……宁遥其实早在一年多以前就不能用‘人’这个字来形容了,那天我们在我家写文章的时候,你想必也看到了,他……他把我叫到了书房里,他在那里告诉了我很多事,包括他的遗愿……没错,我之前对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在撒谎。他说,那场爆炸对他产生了巨大的影响,这直接关乎到了他余下的生命。他的死不是他杀而是自杀,是他引爆了那颗炸弹,导致那场爆炸害了他。本来我是替他向你和子贤、雪菲保密的,我也只想说这么多了。”

我在电话里问君雨为什么宁遥在梦中是一头白发,她的回答是这样的:“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,那天宁遥来我家的时候,他的头发就已经是白的了。”

这是什么意思?我怎么也想不通,宁遥怎么就不能用“人”来形容了?他的遗愿到底是什么?他为什么要自杀?……

正当我想要到处走走散散心的时候,君雨的电话却再一次打了来。以下是我们的通话内容:

“云齐……我刚才想了一下……我觉得我可以把那个秘密告诉你,但……但你能保证不外传吗?”

“可以,什么秘密?”

“其实……我刚才就想告诉你了……其实,宁遥不是人,他是个ai,你在梦里看到的他的蓝色眼睛就可以证明。那场爆炸中,宁遥引爆的是一颗电磁炸弹,而他当时又处在爆炸的中心点,所以受到了致命的伤害,他的续航能力下降的很快,而且头发也变白了……我知道你不会信,但是这都是真的。我相信你也注意到了,他那天在我家时体温高的不正常,他当时虽说是他感冒了,有些发烧,但其实这是他的核心区因为过载而运转过热导致的。”

所以,宁遥他……不是人?我千想万想就是没想到这一层!

“我知道了,”我沉默了好久才说,“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。”

挂了电话之后,我坐在椅子上,看着落地窗外那渐渐泛起红晕的天际线,现在,我的心里又添了一个秘密了……

——

晚上九点四十分,离登机的时间还有十分钟,我办好托运,带着登机牌和证件,早早地在检票口前排队。这时检票口还没开,人也不多,我就斜倚在安检台不远处,喝完了水瓶里的最后一口水,把空瓶子扔在不远处的垃圾桶里。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,还有时间。

“你这一天在这里都想些什么呢?”

一个声音把我吓了一跳,转头一看,一个长发女生正在我身边站着,她用手支在围栏上,把上身压低,也转过头看着我:

“你长得好像我弟弟,”她轻轻的说了一句,“我在这里观察你一天了,不为别的,为的是我在这里见过这么多人,还从没见过本来要坐红眼航班的人早上就来了的。怎么来这么早啊?”

“其实,”我真的不太想回答她的问题,就撒了个谎,“就是我这一天都闲着,在家里待着也没意思,所以就想着来找找乐子,可是——”

“——可是没找到?我可清清楚楚的看见你在大厅的窗户边待了一上午,还哭了一鼻子,要是找乐子,应该不会是这样的吧?”

“我……你可真是明察秋毫。”我实在是无话可说了,“你坐哪一班飞机?”

“我不坐啊!我妈妈在这机场里面开了家快餐店,我一到暑假就来这里帮忙。哦,你应该也是学生吧,我今年初中刚毕业,你呢?”

“我上初二,今年刚辍的学,也不打算再上了。”

“为什么?”她看上去很诧异。

“这个……家里出了点事,不方便说……”

“哦……”她沉默了,又看了我两眼,又赶紧把视线移开,“你真的很像我弟弟,真的很像。”

“你……一定很喜欢他吧,”作为独生子的我理解不了这种亲兄弟姐妹之间的特殊感情,只能猜想,“他现在怎么样?”

“他啊,”提起这个话题,她就像个漏气的气球一样蔫了下去,眼神顿时像被蒙上了一层雾,一下子黯淡了下来,我觉得她好像一下子变得沧桑了许多。她接着说:

“他……两年前跟着几个同学出去旅游,再也没回来……谁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,是死是活呢。他走之前我就劝过他的,当时他才初一,在家附近转悠我都不放心呢,更何况是跨越大半个国家。他死活不听,结果……”她捋了捋头发,轻轻抿了抿嘴,停了半晌才说:“反正是他自作自受,我该劝的都劝到了,也没什么可说的。”

“喜欢他……没有哪个见过他的人会不喜欢他,”她轻叹一声,“他口才又好,性格又好,学习也好,人缘也好,到哪里都是全场的焦点……除了有些倔之外没什么缺点,没想到……”

是啊,没想到,就是他这唯一的缺点害了他了。

“他当时也是从这里离开的,”她指了指我们身后的登机口,“和他的几个朋友,我也是后来才知道,他们那一伙人一共三男两女,最后只有一个男生安全地回来了。”

天呐,这么说,去了五个人,丢了四个?我真的无法想象,这四个家庭没有了他们的孩子,他们该怎么生活下去。

“从那天以后,我们家就在这里开了家快餐店,我们都在……等他回来。”她说完这话,就晃了晃低下的头,似乎要甩掉什么似的。

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,算是安慰:“没关系,我相信有一天他会回来的,即使是很久以后。”

“是啊,总会回来的……”

我听到广播里响着:“各位旅客请注意,t956号航班即将开始检票。”便转头和她说:“我要上飞机了,希望回来的时候你的弟弟也能回家,再见了。”

“再见,借你吉言。”她说这话时一直盯着我,我想,两年前她在送别她的弟弟的时候,也应该是用这样又担心又害怕又关切的眼神目送他离开的吧。

检票口前的人群逐渐丰满,如春水解冻,我就“随波逐流”地向检票口走去,开始了我在异国的充满不确定的生活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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