翁汝舟自然听出了云锦斓话中蕴含的深意,微微蹙了蹙眉。她一直都不明白,为何云锦斓自从“复生”以后,就这般不待见她。翁汝舟忍了又忍,终于忍不住,低头直视这位继兄,“兄长不妨告诉我,您到底是看不顺我哪一点?”
狼毫笔在砚上舔了墨,又落在纸上,云锦斓漫不经心地道:“每一点。”
翁汝舟一噎,有些后悔为什么要问云锦斓这个问题。他这般厌恶她,定然是不会认真回答,只会阴阳怪气。“对了。”
云锦斓似是想起了什么,又道:“下次记得注意称呼,别乱了规矩,衙署不比家里头,‘兄长’二字,可别再让本官听见。”
官大一级压死人,更何况他堂堂三品大员还大了她那么多级。翁汝舟突然有些累了,升官给她并没有带来什么好处,只是将她送到继兄的手下压榨。她像是泄气一般,眉目耷拉,有几分蔫然:“是,大人。”
许是翁汝舟的认输取悦了他,云锦斓写完呈文的最后一个字,吹干了墨,这才施施然地起了身,清黑的眼瞳望向翁汝舟。“既然尚书让本官交代任务,本官也不好推辞。”
翁汝舟心头“咯噔”一下,心道不好。果然,云锦斓转身走向红漆椅后的博古架,抬手抽出一大沓书卷,瞧起来像是账本,颇有些重量。“最近工部确实多事,恰好神木厂新进了批木材,你拿着这些账本,核对账目,勘误补缺。”
说着,他眸光垂落,淡道:“云主事,你不打算将账本接过来吗?”
此时的翁汝舟动都未动,早已惊呆了。云锦斓手上的账本瞧起来颇多,这哪里是新进木材的账目,他当自己瞎,连账本上的灰尘都没看见吗?!翁汝舟眉心跳了跳,指着空中乱舞的灰尘,抬起眼来,“大人,这些账目瞧起来有些年头了。”
云锦斓轻轻松松将账本往前一递,敦实的重量压在翁汝舟的手臂上,险些让她站不住,往前踉跄一步。“新账目本官会派人送来,云主事对新账的同时也顺便把此前的旧账核对一番,毕竟前朝的官员,办事总有些失误。”
身为“前朝官员”的翁汝舟觉得自己深受冒犯。“记得作汇总,到时可要呈给圣上过目。”
云锦斓不过嘴皮子一碰,翁汝舟身上又多了一个艰巨的任务。还要作汇总,翁汝舟闻言,脑壳子已经开始疼了。可不可以请卫予卿将她贬官,她还是去刷马算了。对比起翁汝舟的痛不欲生,云锦斓却悠闲得不行,他负手在后,施然经过翁汝舟,广袖垂落,擦过翁汝舟细嫩的手背。“尽快做完,呈给本官过目。”
云锦斓绕到红漆木椅上坐下,抬手端起茶盏,啜了一口温茶润润喉,侧头道:“还有事吗?”
翁汝舟:“……没有了。”
“那便离开吧。”
他的眸光转向门外,示意翁汝舟现在就圆润地滚出去,“记得将门带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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